江欢是在陪都——西州城内，一处隐蔽的小宅子里醒过来的。

眼前是竹青色软烟罗的幔帐，她坐起身，柔软的锦被随即滑落。江欢抬眼望去，发现是在谢珩自己的卧寝，屋中除了书卷、古籍，连一张字画的装饰都没有。

如此单调寡味，除了谢珩，也没谁了。

不远处的案几上还摆了一只四四方方的香炉，炉中白烟袅袅。

也是谢珩常熏的苏合香。

听到动静，有两三个小丫鬟一窝蜂涌到江欢床前，“江姑娘，您醒了，可要喝水？”

江欢皱眉，揉了揉她之前被谢珩一手刀劈昏的位置。

这个贱人，每次都偷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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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她以及想起自己是谁了……

谢珩那一下打得，不仅将她打昏了，还将她打醒了……

所以，他们这是在“烛九阴”的幻境中？

“谢珩呢？让他来见我……”江欢冷声道，怎么？都敢出手打昏她了，却不敢出来见她吗？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公子他……并不在此处。”

不在此处？

怎么可能，她只是昏倒了，又不是死了。醒过来还是会离开的，谢珩应该知道的，这几个小丫鬟根本就拦不住她。

江欢心里“咯噔”一下，顿生不好的预感。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几天了？”

小丫鬟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住，不知该作何回应。

江欢不知不觉扬高声音道：“我说我在这里昏睡几天了！”语气极速，冷厉中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

幻境中的天气与江欢心绪相连，仿佛是为了配合她此刻失控的情绪，屋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乌云迅速遍布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黑压压的一片，遮住日头。

屋中顿时一暗。

小丫鬟被江欢凌厉的语气，难看的脸色吓到，一下子跪在地上告罪。

江欢自知失态，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尽量平静地道：“谢珩，也就是你家公子，他将我送到这里以后，离开多久了？”

“两……两日有余了……”小丫鬟们哆哆嗦嗦地说。

江欢呼吸一滞，两日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江欢心想，她大概知道谢珩要做什么了……女郎什么也没再多说，从架子上取下流光剑就往外冲。

她离开西州城的时候，乌云不堪重负，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

-

单人一骑在雨中飞速前进。

朦胧不清的雨幕中，江欢必须聚精会神才能看清回都城的道路。然而关于谢珩的一切，总是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干扰她，悲伤的眼睛，滚烫的眼泪，哽咽的声音……

以及这些年，她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

——她不是……

——我从不多管闲事，也不要你的亏欠……

——明明不喜欢，为何还要看……

——不要怕，我会救你……

……

江欢又不是真的小孩，她早就已经强大足以保护自己。谢珩明明都是知道的，却总是拿她当小女孩对待，怕她疼，怕她冷，怕她饿着肚子上课，还会借谢夫人之手，搜罗一些新奇古怪的小东西送到显阳殿。

就算被她弃如敝履，他还是会继续如此……

江欢从来不介意旁人拿她的庶族血脉的事情说事。谢珩却比她本人，还要在意旁人用这件事来诋毁她。

谢珩实在是个奇怪的人，自己弱得要命，还要挡在她前面。

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呆瓜。

愚蠢。

愚不可及。

笨蛋……

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凭什么觉得仅凭他一人之力能帮她摆平这一切……

明明这只是幻境而已呀。

……

待回到都城，已是半个时辰后，江欢先来到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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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埋伏着五百江氏高手的乱葬岗，此刻一片寂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江欢面无表情地握紧流光剑，一步步踏入其中。

快三天了，最后一点血腥味都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乱葬岗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然而，江欢曾经在此血战了一夜，她翻找了很久才翻到姑母的尸骸，她对这个可怕的地方是那么地熟悉，就算时隔多年，依然可以清晰地记得哪个位置，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可以分辨出，谢珩代替她，在这个地方，经历了什么。

……

江欢在一颗被人横刀截下一段的枯木边，蹲下身，伸手在松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