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这时又是被方碟梦扯起来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上了:“现在可千万别招惹这个煞神,据说他如今已经到了杀人不眨眼的地步。”
她看了看左右,凑近云瑾的耳边低声说:“之前那个云贽,也就是你的族亲,不是给他当了好长时间的走狗嘛,结果利用完了说杀就杀了。
我听丫鬟说是在雨夜里被装进了麻袋乱棍打晕,然后抛到荒郊野外去喂野兽,等找到时人都拼不全了,咦惹!太可怕了!”
实在是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残忍的事情,拍着胸口一脸的后怕。
这件事云瑾却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知道这不是傅佑霆做的。
因为云贽的尸身上被留下了红叶阁的标志,还被黥上了‘受人所托,取尔狗命’,死状极其凄惨,分明是有人买凶杀人。
以她对傅佑霆的了解,若是想杀一个人,根本用不着这般遮遮掩掩。
到了宫学,云瑾却是发现所有人都对自己避之不及,好像她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大人,我的位置?”
云瑾来到自己以前靠窗的位置,发现自己所有的书案都不见了。
太傅章昶轻捻了一下胡须,笑了笑,“世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和我们这些人坐在一起呢,已经单独为你辟了雅间。”
从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云瑾已经猜到了大概,无非就是自己之前惹出那么多是非,卷入摄政王和帝王之争,所以他们对自己避如蛇蝎而已。
“谢大人体恤。”
云瑾没有争辩什么,她也懒得看这些人的脸色,带着自己的书箱就去了旁边,却看到有一个小孩已经等在里面了。
“云先生。”
七八岁的小孩一板一眼地朝云瑾行着礼,态度恭敬。
“平王殿下。”
云瑾也回礼,眼前的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叫傅晏,是先帝的长孙,父亲也是先帝的长子,只可惜在去年傅长策即位之前发兵反叛,意图趁着先帝病危夺位,最终被当成乱党枭首示众了。
只留下这么个遗孤,按理说傅晏这样的身份本该被牵连。
可他的父亲和傅佑霆相交甚好,彼时傅佑霆已经从边境被召回,获封摄政王,和刚刚即位的傅长策分庭而治,最终力排众议保住了这个孩子,还给他请封了平王。
他这些身份云瑾都不关心,在她眼中这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自己最听话的学生。
“云先生,学生近日惶恐不安,心中惊惧,所以想请先生解惑。”
看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云瑾弯下腰,笑容和煦地问道:“殿下因何事惶恐?”
傅晏先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人之后,才走近云瑾低声说:“皇叔近日在谋划推举我为储君,我知道这是皇叔的一片好意,但是我如今只想安稳度日,皇叔如此,是否也将我视为棋子?”
云瑾一惊,储君?傅佑霆竟然想立傅晏为储君!
帝王傅长策才刚刚登基两年不到,虽然膝下还无子嗣,但他除了身子弱点,并非完全不可能有自己的皇子。
傅佑霆竟然就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地要选立储君,说其心可诛都不为过,他怎么可能做这种找死的事?
不过她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件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一来帝王的确还无子嗣,二来以傅佑霆现在如日中天的权势,立一个听话的傀儡当储君,再慢慢将帝王架空,直至废掉,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可是在他们的这些博弈和争斗中,最惶恐的却是这个八岁的小孩。
云瑾是知道傅晏对傅佑霆有多信任依赖的,他的父亲也是因为和傅佑霆走得近成为众矢之的,最终叛乱身死。
现在他最信任的皇叔,一直以来视为至亲的人,竟然将自己当成傀儡,让他去做一个迟早要被废掉的棋子,试问谁能不伤心?
“我父亲是因皇叔而死,他明明在父亲墓前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可他现在竟然想利用我!”
到底是个小孩,此时遭逢背叛,说着说着就更咽起来。
云瑾在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把浑身颤抖地傅晏抱在了怀里。
想了想坚定地说:“平王殿下和摄政王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以我所知,摄政王重情重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他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殿下何不亲口去问问他?”
“真的吗?他会不会为了安抚我而骗我?”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看着这个他第二信任的人。
云瑾坚定地摇了摇头,“你皇叔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不会骗小孩的。”
等终于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个小大人,云瑾也是轻叹一口气,生在皇家,身不由己,她只能祈祷这个自小可怜的孩子能安稳度过后半生。
傍晚,还在偏殿里处理政务的傅佑霆听到张齐通报平王殿下来了,他就顺势将手中的奏折收了起来,看向板着身量走来的小大人。
“参见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