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叶霏烟依旧沉浸在昨夜大慈恩寺里，杨风华的叙述给她带来的余震之中。

院子里落了一地霜，叶府上冷冷清清，只有扫地机器人依旧兢兢业业地坚守在岗位上。

她烧了一壶水，坐在餐桌前，独自望着窗台上的那瓶梅花出神。

通讯器忽然亮了起来，新闻界面弹出一则消息：神枢院观测到土星附近发生不明原因爆炸。

叶霏烟并未觉得意外，李星鸿自然是不需要依靠吠陀的那些“伎俩”的，他拥有完全不逊色于吠陀的人工智能“星云”。

她已经失去了关于李星鸿的任何消息，但上至朝堂、下至乡野对他的关注却多了起来。即便没有“星云”为她传递信息，她也能从新闻栏目中了解到月轮的动态。

通讯器上弹出的一条紧急消息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叶霏烟不由得感到震惊——军中传来密信，安西都护府风虎军在执行特殊任务途中“消失”在了阴山一带。

塞外长城，大雪纷飞。

前朝修建的庙宇早已颓败，只剩下石碑依旧立在断裂的矮墙下，像是久经沧桑的老兵坚守着岗哨。残破的黑色机甲很快便被大雪覆盖，与大地融为一色。

一袭锦袍在烈风中翻飞，杨雪钊将碗中浊酒掷向地面，“噔”的一声脆响，青边大碗在青灰色石碑上摔成了两半，残片飞溅至阶下。

副官高升捏了一炷香，透过缭绕的青烟，望见了杨雪钊那张铁青的脸

。

“卑鄙之徒！居然敢设陷阱抓我！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杨雪钊将手中虎符掷给身后副官，硬声道：“我去求援，要是回不来，你带着虎符回高昌去，替兄弟们报仇！”

他发动载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庙宇。

斜阳暮里，霞光万丈，西边天际宛若被鲜血染红，阴山背面俨然是冷风凛冽的寒冬。

杨雪钊风雪兼程地赶了一路，于日头高照的晌午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雁门关，却在关门口被人堵了个结识。

“统帅有令，如无令牌，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兄弟，你看我像是敌寇吗？”杨雪钊硬声喝问道。

那把守关门的机甲兵将视线瞥到别处，冷声道，“敌寇脑袋上又不会写字。”

杨雪钊紧锁双眉，微抬下颌，双目扫到了城楼上的旌旗。艳阳下，那旌旗上的图腾格外地扎眼。

“图腾倒是还在，人心却变了。怕是在雁门关呆得久了，连心也变冷了，但不至于连同盟军都不救了吧？”

“说人话。”那守卫面无表情地喝问道。

“我姓杨，安西都护府风虎都尉杨雪钊，我们的人马路过胡洛盐池时，遭到贼寇伏击，现只有我一人脱身而出，前来请求支援。”

“可有凭证？”

杨雪钊在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枚令牌丢给守卫。那守卫接过令牌，往城内去了，杨雪钊便停了车，站在关门外枯等。

北境不比高昌，不论是晌午还是

子夜，都是一样刺骨的冷。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守卫又回来了，杨雪钊眼中亮起欣色，心道这事成了。

“将此人给我拿下！”那守卫以枪管指着杨雪钊的胸膛道。

杨雪钊一手摸到腰间的枪，咧了咧嘴，没敢还手反抗。

入关的方式多种多样，他预测了很多种可能，却没能料想到自己一进雁门关便享受到了“敌寇上将”的待遇。

“听我说，兄弟，把你们那个什么……哦对，杨朔雪……把你们杨统领叫来。”

杨雪钊倚靠在地牢栏杆上，全然一副悠闲的模样。

地牢深处常年不见日光，那站岗的守卫穿着一身黑甲，犹如夜色中的黑豹，一动不动。

空气里只闻得一丝尴尬。

“我能不能问一句……”杨雪钊挠了挠脑袋，“你们凭什么觉得我是敌寇？那令牌可是真货，我人自然是不能更真了。”

无人应答，有风从地牢甬道里吹过，声音幽幽噎噎，很像女人的低声哭泣。

“妈的！杨朔雪那王八羔子……”

杨雪钊怒骂了一声，踱步走进阴影之中，盘腿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当头顶落下第一千零一滴积水时，杨雪钊听到了机械响动的声音，这是有人从云梯上下来了，那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突兀地响起，刺耳无比，在此刻的他听来却犹如天籁。

“找杨统领有何事？”门外那人冷声道。

杨雪钊单睁开一只眼，粗瞧了一下那人，没

能看清他的脸。他闭上了眼睛，不予理会。

“你先前对守卫说你是安西都护府的人，此话当真？你是高昌派来的援军吗？”门外那男子道。

“不见到杨朔雪，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杨雪钊冷着脸道。

“我姓李，是杨统领麾下参军，求援信号是我派人送出去的。”那李姓的参军声音低沉，却又充满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