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察觉到叶霏烟眼中的异样，猛然意识到刚才自己与萧溶月在廊上的那番话已悉数被她听了去。木已成舟，便也无可奈何。

“你在酒里下药了？”叶霏烟拧着眉冷声问道。

“我没有，你连日劳累，身体撑不住了。”隐山瞥向叶霏烟，语气缓和下去。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叶霏烟眼神一凛，目中寒意森然。

“门外有我的人，你想杀谁都不成。”

“我怎么舍得杀你？”叶霏烟扬起了嘴角。

“已经做过一次，自然轻车熟路。”

叶霏烟答不上来，她感到既苦涩又难堪，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李星鸿，你恨我吗？”

“是我选择死在你枪下，成全你护主的忠心。”

叶霏烟抬眼看向他，双目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她已经出离了愤怒，现在反倒格外冷静。

隐山摘下了面具，与她对视。

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却好像远在天边。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一致的目标，越是心意相通，越是能明白这件事。”

李星鸿的目光之中闪过如鹰般锐利的神色，说话时的语气却和平常并无两样。

“当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的时候，你就该拒绝我。”叶

霏烟垂眸道。

她终于明白李星鸿为何要问她愿不愿意去月轮了，那是对她的考验。

她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可李星鸿却不会对她说出实话。

“那只是你的假设。你我都知道，不可能再回去了。”李星鸿道，“你歇息吧，别再说了。”

叶霏烟冷眼注视着他离开房间，心死如枯木。

她倚在床边，呆呆地坐了半晌。李星鸿忽然推门进来，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糯米粥放在桌上，转身便打算退去。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叶霏烟开口问道。

“等我派人杀了李瑶姬。”

“你现在发起攻击，等同于向大唐和于阗同时开战。”叶霏烟语气坚定。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已不再是她认识的李星鸿，这让她感到无所适从，本能地想要避开他身上那股寒气。

“你不必担心我的处境。”李星鸿扭头瞥向她，“不关你的事。”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借刀杀人？嫁祸给于阗？”

“我只想把她施给我的，尽数还给她而已。”李星鸿平静地回道。

叶霏烟没想到李星鸿竟回答得如此迅速，不痛不痒，好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李星鸿似是看出了她眼中那抹愕然，叹了口气道，“你想知道什

么，我全部都会告诉你，不会瞒你半点，就怕你不问，反而误会了我。别人的误解无妨，但我想让你看清真实的我。”

叶霏烟怔了片刻，竟答不上一句话。

也好，从今日起，她必须重新认识这人。他是龙渊修罗军的领袖，是先帝李齐禹之子，李淼的亲兄弟，而非她昔日所认识的那个为了护她周全而不惜一切代价的李星鸿。

“帮我梳个头。”叶霏烟冷着脸道。

“那你先喝粥。”李星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回道。

叶霏烟端起了粥碗，李星鸿果真拿起了梳子，替她编发。

“不用编，束成一拢就行。”

“你给我编的那个发型很好看，为什么不给自己编？”

叶霏烟微微一怔，他没想到李星鸿竟然还记得这些细微的琐事，连她自己都不愿记起那日率性而做的蠢事。

“好看么？你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叶霏烟道。

李星鸿手中的动作僵直了一下，片刻后，他拿起红绳替叶霏烟将头发绑好。

叶霏烟喝完了粥，将碗递给他，“挺好喝的，就是糖放得有点多。”

“你不喜欢吃糖？那我下次少放，要不要再来一碗？”

“还不如我自己去煮，但你又不让我出门。”

“天

气热，厨房里太闷，就不劳你亲自下厨了。”

叶霏烟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感慨道，“是啊……天气热了，一晃竟已过去一年了。”

“那株银杏树长高了吗？”

叶霏烟愣了一下，“很久没去看过了……叶府的花也没人浇了，太康里的猫也没人喂了。”

“下次有机会，和你一起去。”李星鸿道。

“不必了。”

有些事，谁也不提，便也越不过雷池，可一旦被提起，却像是被揭起的旧伤疤一样让人痛苦不已。

叶霏烟心知自己迟早要面对那些旧伤，不如趁早断了念头，从中解脱。

“那棵树……可以取消认领吗？”她突发奇想地问道。

见李星鸿眼中闪过迟疑之色，她便垂下眼道，“我见不得自己做傻事留下的一些物证，时时刻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