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接通了，屏幕前的尉迟烽身穿睡袍，抓了抓披散的头发，似乎刚从床榻上坐起。

“李云敛！你上哪儿鬼混去了！半夜三更打我电话做什么？”

女孩扑到屏幕前，气鼓鼓地嚷道：“尉迟烽！快点来救驾！我不想再和哑巴待一块儿了！”

屏幕那头的人怔了一下，“婉奴？”

尉迟烽端详了好一会儿，确认这条只有李星鸿才知道的连线路径并未被入侵。

“尉迟烽，你醒醒！陨金丢了！”婉奴又催道。

尉迟烽揉了揉眼睛，“什么丢了？丢哪儿了？让姆妈给你找去。”

“陨金！献给大唐天子的陨金被人抢走了！”

尉迟烽的瞌睡一扫而空，当即从榻上弹了起来，将视线转向李星鸿，“到底怎么回事？”

“老地方见，别惊动旁

人。”李星鸿压着声音道。

婉奴扭头看向他，“‘哑巴’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叶霏烟是被一串刺耳的乐声唤醒的。

这音乐听起来像是重金属风格的合成乐，听曲之人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前卫审美。

她睁开眼，车载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经典怀旧曲目》英文字样。

小车一路颠簸，车内散发着淡淡的烟草气味，这气味带给她一种奇妙的亲切感，让她想起记忆中父亲那辆又破又旧的代步车。

窗外街灯不时发出“滋滋”声响，橘色灯光晕染上了夜色眉梢，高楼裸露的钢铁骨骼直插云霄，淹没在了雾色中。

不远处传来了闷雷般的隆隆声响，一枚炮弹拖着红色尾巴穿过漆黑天幕，照亮了整片钢铁废墟。

叶霏烟看向驾驶座，眼前

这个听歌品味独特的狙击手兼驾驶员正带着她穿过荒无人烟的城市遗迹。

“空气循环系统遭到破坏，氧气浓度下降，地面设施即将关闭，请右转驶入地下交通枢纽。”车上配备的智能管家提醒道。

男子扭转方向盘，叶霏烟被惯性甩在了玻璃窗上，身后的箱子滑落下来，巴雷特狙击枪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她试着挪开狙击枪，发现这杆枪比她想象中的更沉。她伸手摸到了扳机，抬眼看向驾驶座上那男子的后脑。

“需要指纹识别。”男子道，“你不如用枪托砸死我，那样更便捷。”

“好主意。”叶霏烟注视着后视镜中那男子的双目，狡黠地笑了一下。

男子嗤笑一声，“在回到‘天狼营’见到萧统领之前，我劝你

安分守己。”

汽车驶出隧道，进入地下都市，叶霏烟下意识抬手遮去了夺目光线。

“这是……人造太阳？”

她吃惊地望着头顶的“蓝天”，温暖的光线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洒在了老旧的真皮座椅上，空气中细碎的尘埃轻舞着。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不在地球上？”

“人造卫星须弥星。三百八十年前，它突然出现在地球上方。”男子道。

叶霏烟望向窗外，汽车正行驶在荒漠间的高架上。

视线所及之处，沙漠中伫立着数十根接连天空的巨大黑色柱体，让她想起了上古神话中的不周山神柱。

沙砾淹没了大量动物遗骸，数以万计的集装箱式建筑暴露在空气里，如同插入黄沙中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这颗卫星的过往历史。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车内的金属乐。

“喂？秦戈？你小子没死在半路上吧？老大要见你！”

“地面上的空气系统被破坏了，我绕到了地下。”

“漏了点儿氧气算什么？幌子而已！”男子语气嫌恶，“炸炸炸！整天就知道炸！看我不炸死他丫的！”

“你们在和谁交战？”

“薛延陀的游击部队！和我们抢物资！”男子用力吼道，“你巴图爷爷来了！吃我一炮！”

通讯频道内传来刺耳杂音，秦戈挂断了电话，踩下油门加速冲向高架出口。

叶霏烟注视着他的侧脸，发现他有着汉人的五官，长相十分硬朗，说话口音却更像是关外人。

她忽然产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每当有陌生男子和她共乘同一辆载具时，准没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