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阴风吹过，传来城中陷入无边噩梦的人们的痛哭哀号，又隐约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这里爬动，让云然觉得似曾相识。

很快，她就知道结果了。

蛊虫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最终停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

白布裹缠着驱蛊人的脸，因此也就无法辨认他的表情，但却能从他的声音听出他此时的情绪。

那是一种面对一场即将展开的盛大表演的期待和愉悦。

“去吧，该迎接你们的大餐了。”驱蛊人用一种诡怪的语调低声道。

他话音刚落，数以千计的蛊虫迅速调转方向涌向江城内。

渐渐的，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城中的声音逐渐削弱。

黑袍人从手中拿出一个极为袖珍的玲珑灯。

这个玲珑灯大部分是纯白，底座表面却有一丝血色在逐渐向上蔓延。在江城彻底沉寂下来时，这血色也就此停住，只侵占极小一部分。

裴淮的目光凝在上面，眼睫阴影下的眸光晦暗不明。

黑袍人像是很不满意，他冷哼一声，收起玲珑灯，“江鸿言还有多久回来？”

“最多一盏茶时间。”驱蛊人笑道，“正直无私的江城主除魔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城民全部死于非命，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崩溃。”

黑袍人没说话。

“这件事过后我就不出面了，鬼域那小子现在当上尊主，被他抓住就得不偿失了。”驱蛊人道。

“这有什么，找机会杀了就好。”黑袍人道。

“这可不行。”驱蛊人不满道，“他太多疑了，你上次拿走他的蛊虫后，他就把那些孩子关在地牢，严重影响到我的计划了。”

很明显，他们在说澧深的事情。

云然在心里记下这件事，准备等什么时候再见到澧深后向他提两句。

突然，他们两人都向一个方向望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再一次崩塌，碎裂成千万星点从眼前逸散。

下一刻，漫天白雾笼罩他们的双眼，远处传来谁的呜咽，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前方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持剑立在城墙之上，面对着江城中满目血腥，不知看了多久。

云然他们走近，温和的流风从他们身边经过，吹进江城中的家家户户，拂过地上被啃噬过的城民尸首。

在流风到达的地方，点点青光从地上升起，飘到江城上空，汇聚成一条璀璨星河，被这道风送往高天之上，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被幻妖拿走欲望的人，灵魂也会不完整，他们无法往生。

云然敛了一贯散漫的神色，肃穆而立。

江鸿言将自己的灵魂化作这道流风，送自己的子民一个归所。

这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然而在风吹过大半城池时，风向忽然转变。

流风被吸入黑袍人手上的玲珑灯中，底座的血色很快向上蔓延，到达半个指节的高度。

“那是什么东西？”云然皱眉望着那边。

她从来没听说过能将灵魂转为自己力量的法器，不，这该是神器才对。

裴淮摇头道：“在下也不曾见过。”

可能是如今的幻境已经到这只小幻妖的极限了，最后这个画面很快消散，他们又回到了城主府裴淮的房间中。

最后的一眼，是一个黑色影子带着几十个升起，却无法随风离开的青光从他们身边经过，逃离江城的身影。

他腰间令牌隐约露出一角，映入云然眼中。

“江城副使”。

眼前的景象稳定下来，云然随意坐在椅子上捋清自己的思绪。

怎么说呢，线索好像断了，又好像没断。

“所以江城主一半的魂魄被人拿走炼化了。我们现在只知道其中有个身上缠着白布条、和穿着黑袍藏头露尾的两个人，但对他们的身份一概不知。”云然总结道。

“是。”裴淮点头。

云然的视线又转到幻妖身上，“裴公子准备怎么处置这只幻妖？”

幻妖听到云然的话，眼巴巴望着裴淮，但裴淮的目光都在云然身上。

他道：“在下从不食言，自然是交给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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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然耸肩，“那倒不用。当然，裴公子愿意让我跟着探知江城真相，昨日又帮我将叶公子送到醉仙楼，我自然不会让裴公子吃亏。”

话虽这么说，但她在谟城知道的事远不及幻妖这里的消息重要，所以也不能作为交换。

“裴公子想要什么？”

云然仿佛是在给别人庆生却不知道怎么选礼，干脆直接向那人询问他想要什么。

这也不奇怪，裴淮作为非常受裴重重视的人，自然不会缺什么，而云然也不知道他缺什么。她不知道送什么也正常。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