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识趣的姨娘们已经起身给他们让出了一个座位，冯骁先往下落座。陈鹤耳慢慢爬起身子，还未抬头就被冯骁牵住手。他的力气很大，但握紧的瞬间却不痛。

“很快就好了。”

冯骁对他做了个口型。

陈鹤耳被半拽着坐到了椅子上，旁边的藤枝小圆桌上的清茶早已凉透。她望着清澈茶叶中自己的倒影，内心升起无名的失落。

没有硝烟的战争还没有停止，冯善先起头，谈天论地侃了半天。为了配合他，陈鹤耳只能不停地点头，被面纱蒙住的半张脸无法表现出神情，她努力使自己的眼神看起来认真。毕竟，冯大军是她挽回一局地重要棋子。

“骁儿，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子才称得上才貌双全。”

冷不丁的，大将军抛出一个问题。

冯骁站起来，弓起腰，行了一个小礼。

“若是称才，那必少不了吟诗成诵的才能，就如那晋代谢道韫那般将雪誉为柳絮‘未若柳絮因风起’，形态生动，千古传诵。但大家多以女子无才便是德约束女儿，那只要心地善良，品德优良就可以称才吧。若是称貌，那小儿便不好说，世间莲花那般出淤泥而不染，但又没有一朵莲是相似的，如同世间女子，各有各的美。”

“那三公主你怎么看？”

终于，老狐狸问出了自己的目的。

“三公主为皇家金身玉体，经过尚书房多年浸透，那必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况且公主承凤体之貌，小儿幼时无意间见过一次，那惊鸿一瞥多年难忘。若是称有才有貌，那么公主确实是实至名归了。”

冯骁说的很冷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完全把自己的主观情感至之世外。

“那你这位心上人算得上有才有貌吗？”

冯善德的声音提高，仿佛押讯犯人般的语气直冲陈鹤耳。

“她虽然不如公主有才有貌，但她永远是我心里的唯一。”

害臊的情话从冯骁嘴里说出来，陈鹤耳有一瞬间的恍惚。

“口说无凭，你又该怎么证明呢。”

“这不是……”

冯骁刚想说什么，他的手很快就被陈鹤耳按下去。

“小女子的才艺倒是可以展示，但近日双颊泛红，外貌暂时不便示人，今日便让小女展示才怎样？”

陈鹤耳等的就是这一瞬间，现在的冯善必定是对自己充满了无数的刁难与不满，若果其中一条导火索点燃，迎接自己的将会是粉身碎骨。倒不如从现在开始逐步软化冯善对自己的印象，今天先能从将军府出去。若是日后再被“请”过来也能留一丝保障。

冯善性情难测，与他对话每句都要小心翼翼。所以陈鹤耳只能在进入厅房开始细细观察这里的一切。

一个人的居住环境与他的性情息息相关，大大咧咧的人就会住在较为简易的大房间中，心思细腻的人则会居住在小但精致的房间里，并把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

根据陈鹤耳在入门时的观察，冯善喜山水画，家中摆设多以藤制用品为主，少有昂贵的金银装饰，说明他爱好古典书法美术，很可能是对吟诗作对极为感兴趣的人。再者，盘在山川上的老虎则能很好反应他的性情傲气，能够在皇城脚下挂盘山虎的人，不仅仅需要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还需要足够的勇气，不怕杀头的勇气。

这下子，陈鹤耳茅塞顿开。

“若是大将军不介意，小女便上前为将军吟诗一首助兴。”

“哦，你还会作诗？”

冯善明显来了兴趣，毕竟他纳的妾虽然多，但里面大字不识的大有人在，就只会整日明争暗斗。

陈鹤耳微微一笑，徐徐向前迈上一步。

“那就献丑了。”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谁见匈奴血，白羽三千箭。纵是名扬国，亦居一草窝。战场黄尘曾记否，野居逍遥朝天笑。”

……

“啪啪啪。”

不多久，席上传来响亮的掌声。

“好诗。”

陈鹤耳自谦式鞠了一躬，缓缓退回自己的位置。

说实话，这首诗并不是自己的原创，只是当初拍摄某部仙侠剧时的台词。当时有一幕是在西北荒漠戈壁，人迹罕至。陈鹤耳饰演的女主角孤身一人骑着马，在半途中斩杀地方胡人。最后一幕便是她痛快饮着烈酒，骑着马，迎着大漠黄昏朝着日落的方向走去。“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剧名她早已忘记，但那一幕她永生难忘。有时她会想，自己能不能有朝一日，过上这种仗剑走天涯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