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德带着人走时，背微微弓着，跨出几步，他骤然回头，前面只余下三个决然而去的背影。

李浩有一瞬间恍惚，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沉痛？

换好无菌服，沈汐洁跟着他们进入病房，冰冷的仪器声在房间响起，傅景琛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闭着眼，身下插着各种管子，面上还罩着呼吸机。

几乎瞬间，眼泪夺框而出，她强忍着坐在床边，牵住他左手。

白璟神色复杂，退到一边，和傅景圳一起迅速对室内做全面检查。

滴滴的声音每隔几秒就会从仪器上传出，像心跳的频率，提醒着沈汐洁，他还活着。

傅景琛左手无名指上还带着那枚戒指，和她手上的是一对，两人十指相扣时，铂金戒圈相碰，只是这次，他没办法回手和她交握，也不能抬起头，言笑晏晏的看着她，说别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傅景圳接了两个电话，进来时看到沈汐洁打了一盆温水，正拧着毛巾给他擦身体。

她动作轻柔，细心的解开扣子，一点点给他清理着，直到最后一步做完，端着水盆出去，他突然想起在机场时和斯淼的对话。

斯淼坚定道，不论怎么样，沈汐洁都不可能离开傅景琛。

哪怕意识障碍，无法自理，可世上多的是瞬息万变，一时的情感要维持一世，没有人有绝对的自信能承诺和保证。更何况，他们之间，沈汐洁对傅景琛的情感远没有他对她的深。

等所有步骤做完，白璟过来拉她，“我们先去对面休息。”

沈汐洁摇头，“没事，我在这守着他。”

“睡一觉，晚上保镖会看着，白天他才最需要你，虽然正在昏迷，但医生说了，要是多陪着说说话，可能会醒的早点。”

沉默片刻，沈汐洁从椅子上起来，白璟没有辅修过心理学，但她是个女人，从另一半的角度出发，自己的私心都不是最为要紧的，她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傅景琛，只有把他搬出来，她才会乖乖听话。

到了陪护房，累了近乎一天半夜，她终于有时间把手机拿出来，一一回着信息。

率先拨回电话给沈文翰，那边嘟了一声，很快接起。

沈汐洁低头看了一眼屏幕，凌晨两点二十，他一直在等她电话。

“姐，你在哪？”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车水马龙的灯光霎时晃了眼，“我回国了，在医院。”

沈文翰停顿片刻，知道这个时候说不合时宜，但更怕明天傅家人跑去医院找茬，吓到她。

“沈氏和云舟合作的项目于今天被全部暂停，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

沈汐洁一点都不诧异，停了才是傅承德的风格，不停她都怀疑他在耍诈。

伤心加上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真正平静下来后，大脑清晰的顺转过来，她声音很轻道：“文翰，你之前说过，跟沈氏比起来，我的幸福更重要，这句话还算不算数？”

沈文翰毫不迟疑，“算。”

“如果我要你放弃云舟给的所有项目，停止资金注入，缩小沈氏规模，你会不会怪……”

“姐，我永远尊重你的决定。”

他答的很快，沈汐洁眼底泛红，“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沈家出事时，沈文翰才十五岁，正准备中考，他一直很聪明，但这股劲从来没用在学习上，用沈宁的话来说，以后祁风延管公司，沈汐洁从旁监督，沈文翰走个后门去做个公关部管理，负责出门跟人喝酒侃大山，混日子得了。

大家对他没有什么巨大期望，唯一的希望就是开心成长。

后来家里一落千丈，沈文翰自己申请住寄宿学校，高一过了半年多，直接跳到高三，次年参加高考，上了林大，专攻金融和管理，他像憋着一股劲，上了发条似的连轴转。

所有人都没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直到大二时，他在一家风投公司实习，那年接了几个大项目，傅景琛来找他聊了未来规划，期间几年他们一直有联系，只是不多。

那年生日，云舟把原来的沈氏办公楼买了下来，当作十八周岁的礼物送给他。

第二年，第三年，在正式接回沈氏后的第五年，一切步入正轨。

现在沈汐洁要他缩减，无疑是斩断尾巴。

可不斩，这条尾巴迟早溃烂，直至蔓延全身，作为管理者，最忌讳的就是依赖和安于现状。

沈文翰知道她心病在哪，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弯起唇角，“姐，我从来都没觉得委屈，反而很感谢，比起你吃的苦，我的这点并不算什么，减小规模也不是坏事，至于资金，我有自己的办法拿到融资渠道，没了云舟沈氏一样可以活下去。”

他的口吻带着熟悉的倨傲，喉咙却一阵酸疼。

想到沈汐洁和傅景琛，虽然每每聚会，他们都很甜蜜恩爱，但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姐姐。

就是往回再倒七年，他俩的开始一定不会简单，男人最懂男人，到底要到什么地步，沈汐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