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小屯区大队去的路上，孙芳和陈小满情绪不高。

平常两个人见面，和平相处和刀光剑影的情况是对半儿的。一开始，陈小满那边掉了链子，孙芳心里暗乐，要不是顾忌着冯主任在当场，恨不得刺她几句，举双手双脚以示欢庆。

谁知道，紧接着，自己这边也掉链子了！脸被啪啪打直响，反转的忒快了。孙芳觉得陈小满看她的眼神里都透漏着嘲讽和幸灾乐祸。

两人脸都打肿了，平时不声不响就知道傻乐的魏庆红却喝了个头彩！

虽然不至于，自己不好也盼望着别人不好吧，但是这会儿主要是心里难受。两人，一个是县妇联办公室主任的外甥女儿，一个是公社书记的侄女儿。

平时心高气傲的，这会儿浑身都透漏着丧气，愁眉苦脸的。

刘盼盼：“......”脸皮厚点呗，只要自己不尴尬，谁爱尴尬谁尴尬！就比如她，如今脸厚无比。

小屯区大队。

钱大海两口子结婚近十年，生了五个女儿，前两个留着了，后面三个统统都送人了。

今年钱大海媳妇儿又怀上了一胎，人都说酸儿辣女，钱大海媳妇儿怀孕之后嗜辣。而且老一辈儿都说肚子尖尖是男孩，肚子圆圆是女孩。而钱大海媳妇儿怀孕之后，肚子鼓起来是圆的......

种种迹象表明，她肚子里面仍然还是个女娃。家里公婆和男人就商量，这一胎生下来还是要送人的。钱大海媳妇儿受不住了，到底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舍不得。于是有一天，大队来了一位公社的干事......

冯主任一拍桌子，气愤道：“女娃也是亲生的，怎么能送人呢？这是一个物件吗？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气到心梗。

张玉梅在一旁嘴角微弯，这是她负责的任务大队，别看冯主任这会气愤的拍桌子，但是对这个事例还是满意的。

在去荷叶塘大队的路上，冯主任依旧气呼呼的：“妇女能能顶半边天，就盼着生儿子？儿子就是宝，女儿就是草？这样的典型就应该演出来，引以为戒！”

溺死女婴的直接后果便是男多女少，大家都不愿养女孩，可又都不愿让自己的儿子打光棍，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都不愿养女孩，就没有媳妇！这是恶性循环，发展下来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刘盼盼在一旁小声的问张玉梅：“玉梅姐，钱大海两口子的三个女儿送到哪里去了？是送给亲戚家养了吗？”

要是送到亲戚家养，即使没有走法律程序，也勉强算是正式的收养了。

但是这个年代，家家户户手里头都不宽裕，自己家能吃饱都是好的了，哪有闲工夫收养亲戚家的女娃呢？要是碰到有些人家没有男娃，或许会收养一个男孩，传宗接代养老之类的。但是女儿，还是三个......

张玉梅一愣，说道：“这个我倒没问，但是像这样生了女孩，家里养不起，扔到山上或者直接溺死，亦或者是送人，其实这样的情况不是少见的，这种情况其实也是生活所迫。"

她们做妇联的，工作内容就包含这些，在一直以来的不懈努力之下，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大大减少了。

刘盼盼筛选出重点：也就没有去打听到底送给谁了。

刘盼盼皱着眉头，这个事情不对劲儿：“玉梅姐，那小屯区大队像钱大海两口子这样的情况多吗？生了女儿送给别人家养的？”

重点是：送给谁了？

张玉梅也觉得不对劲儿了，之前真还没有多想。这里的农民由于太穷，他们根本养不起那么多的孩子！

老思想就是传宗接代靠的就是男孩，所以男孩子是一定要留下的。如果生下的是个女孩，遇到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或者生活实在困难养不起的家庭，会把女孩舍下。

要怪，只能怪贫穷，全是贫穷惹的祸。贫穷使得他们去杀人，而且杀得心安理得，逐渐变得麻木，贫穷才是罪恶之源！

但是！要是......

心脏砰砰砰的乱跳，磕磕巴巴的回答：“小屯区大队这样的情况不算普遍，但是也有几户人家。这一片周围地不肥，是公社里有名的贫困大队，甚至经常需要公社救济的。”

交公粮是农村秋收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交完公粮后，粮站工作人员会给一张收购单，这就代表着整个交公粮的流程才算结束。

收购单就是交公粮的凭证，拿到这张凭证，农民就完成了这一年的交公粮任务。

小屯区大队还需要申请救济粮，那就是连公粮都交不了多少的，看来确实频贫困。

刘盼盼眉头皱的死紧，半晌说道：“玉梅姐，这个事情我们还是和冯主任汇报一下吧。但愿是我多想了。”

有问题，当然是要和领导汇报了。

这种情况哪怕只是一种猜测，哪怕只是有一点点的嫌疑，她也要搞清楚，万一呢，万一......人贩子都该死！

哪怕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她宁愿别人说她没事找事，也不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