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蒋正石眼中露出愤怒之色。

“寻常乡民怎敢冒犯朝官？”

“那些人都是恶徒。”

“甚至……说是反贼也亦不为过！”

无论历朝历代，百姓打官员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在各朝律法里，不论对与错，百姓打官员少说也是杀头的罪！

更严重的可能会被满门抄斩，因为官是皇帝统治天下百姓的代表，打官就意味着直接挑衅皇权。

等于打皇帝的脸！

蒋正石被揍得很惨，从政治角度来说，等于李世民的脸被揍肿了。

蒋正石的愤怒当然能理解，如果李素被揍成这样，早就气得自爆了。

只是蒋正石话里的反贼俩字，却令李素神情凝重起来。

“蒋县令说反贼，不知何意？”

蒋正石强撑起身子，旁边的夫人急忙扶着他。

喘了几口气，蒋正石轻声道：“下官这几日在晋阳西城外的方华村处理公务。”

“城中谣言四起，方华村尤甚！”

“不仅村中谣言四起，就连盗掠的案件也陆续增多，甚至一些谣言，都是从方华村首先传出去的。”

“村里百姓人心动荡，里正前往劝说也被打成重伤。”

“下官这次带了十来名差役去方华村，为的就

是从源头上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谣言全掐了，然后将造谣之人拿问以儆效尤！”

闻言，李素想了想：“蒋县令，不知方华村的谣言主要说的什么？”

蒋正石叹了一口气：“……说的全是诛心之言，什么今上不仁，故上天降灾于人间。”

“是为警醒百姓，若不能改换天地，不仅是今年，往后十年里，天下都将灾难不断！”

“谣言还说，这些都是可以证实的。”

“从今上登基的贞观元年开始，几乎每年都有重大的天灾。”

比如贞观元年的山南道的蝗灾，贞观二年黄河决堤，贞观三年江南道洪灾……”

李素皱眉道：“这些鬼话百姓也信？”

蒋正石露出苦笑：“百姓信，因为……这些不是鬼话，真的是事实！”

“下官到了方华村后听到这些谣言，马上命随侍书吏翻阅志书，打算以事实驳斥。”

“可是书吏翻阅志书后告诉我，谣言里说的从贞观元年一直到今年的灾难，是真实存在的，每一件都有志可查！”

“显然造谣的恶徒确实做足了功夫。”

“百姓中有年长者，自然也清楚这些话的真假，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方华村的百姓们便都

信了，只不过所谓的改换天地之类的话太过诛心，村民不敢言罢了……”

李素不由也露出了苦笑。

谣言这种东西，也分低级和高级。

低级的谣言自然是满嘴跑火车，一通胡说八道下来没一句实话，经不起任何推敲和证实。

这种谣言是最容易平息的，因为它根本站不住脚！

哪怕一句话都不辩解，谣言终究有不攻自破的一天。

而高明的谣言就麻烦了，九句真话掺一句假话！

听的人前面九句真话全信了，也推敲查证过了，最后再来一句假话，谁能不信？

这种谣言往往生命力是最坚韧的，一旦起了头，就会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

而且谣言里仅有的那句假话，往往是造谣者最终的目的。

掺杂在真话里的假话很容易被取信，而被取信的后果就是杀伤力巨大，不容易平息，造成的后果也是很可怕。

从古至今的改朝换代，那些野心家们往往以宗教或上天之名煽动造反。

谣言便是他们主要的手段方式。

晋阳城的谣言，无疑是属于后者，很麻烦、很难平息的那一种。

再配合着李世民曾经不光彩的事迹，还有这些年不断的天灾，以及今年降临

到每个百姓头上的绝望生计。

谣言迅速酝酿发酵，最终蔓延成灾。

李治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晋阳的谣言平息不了了？”

神情忽然一变，李治换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道：“本王倒想看看。”

“到底何方恶徒胆敢煽动百姓改换天地？”

“活腻味了，全都拿下砍了！”

李素：“……”

田中：“……”

李素顿时无语，拱了拱手：“殿下，恶徒掺杂在百姓里。”

“您分得出谁是良民，谁是恶徒吗？”

李治恶狠狠的表情顿时一滞，接着像一只扎破了皮的球。

迅速泄了气，无比颓丧地道：“我分不出……”

“那就请殿下现在多看、多听、少说，咱们如今要做的也是这件事。”

“分出善恶，然后惩恶扬善！”

“如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