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千面神偷居然跟一个孩子较劲，也不嫌丢脸。”

陆珩给了阿七一袋子糕点打发他去李青英那边，把从街上买来的新衣裳和药膏丢在一旁的桌上，搬了张凳子背朝大门面对着冷玉白而坐。

冷玉白一晕晕了整整两日，红色里衣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还是顶着秦月的那张脸皮，虽然狼狈，但好歹是个美人儿，看上去依然赏心悦目。

“段长云呢？”

陆珩道：“逃了。”

冷玉白略感诧异：“顾逢竟没杀得了他。”

“不死也残了，顾逢废了他的一条胳膊，受伤不轻。你准备继续顶着这张脸皮到几时？”

“你眼瞎吗？”冷玉白对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头发吹了口气，“老子被你绑成这样怎么动手？”

陆珩淡淡道：“抱歉，我以为你神通广大。”

嘴里说着抱歉，但没有半分解绑的意思。

“算了算了，就这么着吧。你要问什么就问，问完让老子赶紧滚蛋。”冷玉白不耐烦地道。

陆珩道：“那就从你为何会进飞云山庄偷盗杀人蛊？又是如何被叶重星种“香”的开始说起？”

冷玉白的目光越过陆珩，看到刚才那个小男孩坐在对面屋的台阶上，捧着一个绿豆糕一口一口地吃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肚子跟着叫起来，他吞了口唾沫，眼馋道：“那有点说来话长了，老子饿了，先给口吃的。”

陆珩理了理衣上的褶子，慢条斯理地道：“那就长话短说，你什么时候说完了，本公子就什么时候赏你吃的。”

“嘿——你这人，真不厚道，看上去挺本分老实的一男的，做事说话怎么这么欠揍。老子都已经被整成这个熊样了，还能怎么着？老子饿了，没有吃的，老子就不说，打死也不说。”

冷玉白把头往旁边一扭，干脆闭着眼，那架势再配上那张脏兮兮的脸，活脱脱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陆珩不急不慢地道：“你不说，那本公子就帮你说。当年千面门遭叶重星毒手，门内还有一部分弟子在外游历，其中就包括楚掌门最小的弟子。小弟子沿途听说了师门祸事，连夜跟自己的一众师兄们赶回去，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小弟子就被叶重星的人给捕了，押到楚掌门面前，叶重星想要以小弟子的命逼他就范。不过，叶重星没想到，一个靠易容之术在江湖中招摇撞骗的小小门派，他们的掌门竟是个深明大义之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是在这个时候，段长云反了。”

听到此处，冷玉白缓缓睁开了眼睛，略带探究地盯着陆珩，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来。

陆珩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段长云屠杀同门，手刃亲师，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投入浮屠阁门下后，段长云一直深居简出，尽心辅佐叶重星制造大量的灵犬。”

冷玉白道：“外界都在传飞云山庄的庄主宋南烟把自己的亲弟关了八年，每日锦衣玉食地将养着，养成了一个一身富贵病的废物。没想到，宋玉珩宋少庄主倒是对我派中事知之甚多。看来，传闻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陆珩左眉微挑，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淡淡道：“当年是段长云救了你。”

冷玉白眼白泛红，“呵呵”低笑道：“何德何能，我的一条烂命竟要他段长云灭千面门满门来救。”

陆珩道：“段长云让你交出杀人蛊，杀人蛊是你偷的。你身上被叶重星种了‘香’，又能说出我的身份，看来你在飞云山庄呆的时日还挺久。”

“那可不是挺久，老子这一呆就呆了四年多。飞云山庄戒备森严，半月楼的楼主又跟条发情的公狗一样，隔三差五地过来向你姐孔雀开屏，老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以身试险。”冷玉白靠在墙上，回忆道，“当年，叶重星本欲派我师...就是段长云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混进飞云山庄，但那货身上有伤，老子就主动担下了任务，为消除叶重星的疑虑，老子让他给种了‘香’。在飞云山庄的时候，老子一边寻找杀人蛊，一边想办法清除体内的‘香’，顺便还摘了一朵桃花。”说到这里，冷玉白的眼底藏着沉痛的悲伤，“那姑娘可真是个实心眼啊，我说什么她都信。那年，她因家中至亲过世跟宋南烟请辞回乡，离开飞云山庄的前一晚，我把杀人蛊藏进了她的包袱里，让她在福缘村等我。我说，我会跟她回乡，会娶她。”

“之后呢？”

“之后等我摆脱了守在飞云山庄外的灵犬找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被廉庸踩在脚下，是他，是他杀了她！”想到当年的场景，冷玉白依然难平心中怒火，激动得浑身颤抖。

陆珩道：“廉庸拿到杀人蛊了？”

“没有，杀人蛊丢了。廉庸的目的并不明确，或许他只是觉得路途颠簸，想杀个人解解乏。”

“所以，这些年你杀尽廉庸的义子就为了逼他出宫，然后伺机杀了他？”

冷玉白惨淡地笑道：“要不是有这些血海深仇撑着老子，老子早就在灵犬的追捕下死了八百回了。老实说，这杀人蛊到底有什么用？为何叶重星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