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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蛮荒之地是故乡

今夜是三年一度的中秋节。是的,在这个新纪元,匮乏的物资无力支撑过多的节日。这世间一切都变了,仿佛只有天边的月亮从未改变过,人们向往不变的美好。所以只留下了中秋节。

俞木槿扭动僵直的颈椎,缓步从试验室走出,刚刚脱掉一身沉重的防护。好友桑澜急匆匆的跑过来,拉起她就走,边走边抱怨俞木槿对今日中秋晚宴的敷衍。

晚宴的筹备工作紧锣密鼓进行,俞木槿竟然还躲在试验室,这可是他们在孤城壹号中度过的中秋,三年才过一次的,现今仅存的节日呢!

宴会厅中,一拨人团团围坐哭成一片,一滴一滴深淡不一的黄色泪珠,滴落在手中的玻璃杯中。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喊道:“能者多劳啊,兄弟们,在下对自己无所不用其极了,也就挤出这么一点点,在下尽力了哈。”

这时,有人怒吼道:“谁不是千疮百孔啊!你小子偷懒也分时候,别丢咱们水族的脸,小心揍你丫的!哎呦,你轻点掐呀!”

桑澜笑的前仰后合,说道:“木槿,你们是水族哎,怎么沦落到挤出一滴眼泪还要遭受这般折磨啊?”

还没等到俞木槿的答案,几个七八岁左右模样的姑娘看到进来的俞木槿,迅速围攻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喊着木槿姐姐。

还有几个在一旁吵起来的,什么要红的,紫的。桑澜板着脸,呵斥住七嘴八舌的毛孩子们。让他们中最高的女孩子来告诉自己,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呱噪,桑澜终于搞清楚状况。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看着俞木槿,下巴都要惊掉一半,怔怔的说:“木槿,我要蓝色的,几近消失的那种蓝!”

水族,变异类人一族,他们体内蕴藏着大量的水分,他们的泪水是天然可食用色素。所有水族的眼泪都是黄色的,而俞木槿,则是异类中的异类,本就是水族中佼佼者的她,拥有不同颜色的泪滴。她的泪水给这个黑黄的世界增添一抹治愈的期盼。

现如今各种资源极度匮乏,三年才举办一次的中秋节是人类及类人唯一的节日,那个叫果汁的东西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用水加上水族的眼泪,调制一杯,给节日增添几许色彩,也不知道从何时成为了中秋习俗。只是眼泪不是说有就有的呀,于是就出现了宴会厅中的一幕。

小丫头们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细小玻璃瓶,纷纷递给俞木槿。俞木槿看了看时间,心中暗想,距离中秋晚宴还有两个小时,应该不会耽误那件事情,于是接过那些小瓶子,满足了每个人的愿望,红的、粉红的、紫的、淡紫色、绿的、黄绿的。两滴小小的泪珠,装在细小的瓶子里,晶莹剔透,拴上绳子挂在脖子上。小丫头们高兴坏了。

轮到桑澜,俞木槿给了她两滴火焰红。桑澜撒娇道:“不,我要蓝色的,我要蓝色的。”俞木槿无奈摇摇头说道:“等我死的那天,你拿着瓶子来接吧!”

是的,水族的蓝色泪滴,是离开时的最后一滴泪。

丢下有些遗憾的桑澜,俞木槿快速离开,她要在什么都看不见之前赶到那座塔。她的眼泪是多彩的,副作用自然也是最大的

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俞木槿终于来到塔顶。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塔尖上的敕勒。

还是那个时间,敕勒早早就出现在塔尖上了,可是今夜月光之皎皎也无法收拢他的视线,满眼都是那个远处跑来的小人儿,看着那个小人儿一点一点吃力却依旧坚韧的向着塔顶前行,直至身影越变越大。

俞木槿的脸庞在他那双深蓝色的双眸中清晰,白皙清秀,不似他这般黝黑,丰润的身体却不失灵活。

最让敕勒吃惊的是,在近百年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眼睛里,这个女人竟然是有颜色的,可是敕勒叫不出这一抹淡紫色的名字。

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甜甜的香气,引的敕勒深深的吸气。这个女人让敕勒的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敕勒都有些怀疑刚刚那一下难道就是心跳吗?

独矗半空中的乌峰塔上,仿若伸手可触那层乌涂混沌的蒙蒙天际,不敢大声的言语,恐惊得自己的痛楚。远方的皎皎圆月,很大很大。黄沙漫天也遮不住它的光辉。月光下那片蛮荒是故乡,那里有俞木槿的父母。

俞木槿仿佛看见了在荒漠中劳作的父母,俞木槿哀伤的望着月亮,塔尖的敕勒望着这个望月的姑娘,仿佛身体内有种莫名的力量,正在唤醒敕勒对生命的定义。

可是眼前的黄沙慢慢模糊了视线,向前走、向前走,好像再向前一点就能将父母的脸庞看的更清楚。

敕勒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一只翅膀拦挡在俞木槿的前方,眼看俞木槿要触碰到那只大翅膀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瘫坐在地上。看的出来,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要奔涌而出了,可是俞木槿用指甲嵌入手心中的方式克制自己。自言自语道:“看不见了!不要在哭了,否则眼睛就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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