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学校回来已经很晚了，路边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几盏。树斑驳的阴影被投射的很长，摇摇晃晃的，像无数只喝醉了的鬼怪跌跌撞撞般寻找猎物，一只吞噬人性的懦弱，另一只击溃我心里的全部情感，只剩下虚无，所以我是不害怕的，我反而喜欢夜晚的自由放松，哪怕天空月明星稀。

我清楚的看见了男孩的脸，明明很清秀。他在角落和一个女孩接吻，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女孩的背上，说不出的情真意切。我只当没看见，走向了另一个路口，即便知道这样需要绕一大段路才能回家。走到一家咖啡店的时候，看见男孩们和女孩们促膝长谈，卿卿我我，脑子里父母貌合神离的样子就越发清晰起来，直到泪水落到嘴里，咸咸的，居然是苦涩的。

这世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状态，一个人可以突然很喜欢一个人，明天或许就不喜欢了。就像电影里的情节，她说任何人都可以很爱任何人，爱很廉价的，周围都是。

出神的片刻，被冷风吹的清醒过来，原来快要立冬了。才发现身后的脚步声，好似我这般慢慢悠悠的，我停他也停。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不会是什么变态吧，突然脚步开始急促起来，我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沈离，你给我站住。”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我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了路灯下一脸玩世不恭的许诺，心里的不安突然消失了。

“你跑什么，有鬼追你吗？，原来你沈离也是个胆小鬼啊，在人前的气势汹汹，冷漠至极都是装出来的吧。”听出他话里的戏谑，我不准备还击，迈着大步子只想早点回去，许诺突然从身后用力一拽抓住我的书包，明显他的力气过大，我被拽到他跟前，很近的距离，近到想起他刚才和女孩接吻的画面，突然一阵恶心。

“刚才的事你最好马上回去告诉那个人，以此邀功。”许诺眼里的意味很明显，我突然觉得他可怜，不过是以此来吸引他父亲的注意。

我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点头。

奶奶真的在门口等我，晚上视力不好的她，一直站在门口，等她的乖孙女回来。我扑到奶奶怀里的时候，竟然委屈的哭起来，“奶奶我想吃炒鸡蛋。”奶奶没有问一向坚强的我为什么会哭，只当我在学校受了委屈，连连拍我的背安以示慰，“好，好，乖孙女，回去洗手，奶奶给你做。”

我决定给奶奶买个老花镜，参加学校组织才艺表演，据说第一名会有五千元奖金，而我需要和许诺合作才有可能得第一名，毕竟我五音不全，而且四肢僵硬，但是我又如何能说服他和我合作呢？像他那种目中无人的人怎么会答应和我一起抛头露面呢？真是令人绞尽脑汁。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完全亮起来，就听见门口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杯子摔碎的声音，我竟然觉得习以为常了，有时又心疼许诺，他父亲经常应酬，夜不归宿，他从小没有感受到父亲的爱意，我突然想到了让许诺和我搭档的办法。到学校的时候没想到许诺今天又逃课了，估计在那里独自伤怀呢吧。

一节课结束以后我还是忍不住出去找他了，最后在一家酒吧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些醉了，清秀的脸上明显的红色印记，没想到他父亲居然打他了。他用迷离的眼神打量着我，“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吗？”，我很干脆的回答他不是。

“我来带你回家。”我表现出一副沉稳的样子，“家，我根本没有家。”说罢，他又开始喝酒。

我抢过他手里的酒，不嫌弃的喝了下去，辛辣的呛嗓子味瞬间窜到鼻子里，最后开始剧烈的咳嗽。他把白开水递给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经常吵架，有一次我偷喝了爸爸的酒，被他用皮鞭子抽，我撩起来胳膊上的衬衣，直到现在还是明晃晃的疤痕。我妈妈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挡在我面前，而是抱怨又得去医院花钱。所以他们离婚的时候没有人管我，那是个大冬天，我一个人被扔在大马路上，后来是奶奶把我接回去，给了我新的名字和身份。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才发现许诺一直盯着我看，所以他是在同情我吗？

“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不是你，只会用幼稚的方式来证明自己长大了，我会努力的给奶奶好的生活，至于那两个人根本不配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我第一次狠戾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明显被自己惊到了。

许诺的目光转向旁边的角落里，让人看不清。“所以你来找我是讽刺我吗？”

“我根本没有时间搭理你，只是想让你帮一个忙而已，我想和你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才艺表演，获得的奖金我想给奶奶买个老花镜。”一口气说完，我才觉得自己的口气实在不像是求人帮忙的语气，不由得眼神里的戾气缓和了下来。

“好啊，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他突然答应下来，可是语气里却充满了玩味和质疑。

我索性不打扰他了，站在酒吧的门口掏出口袋里破旧不堪的随身听，插上了耳机，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即便随身听已经破旧，却是我和奶奶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她送给我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