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应声，很快，有人掀开帘子过来，麻利地将被揍得目光呆滞的鬼带了下去。

青年踱到柜台后，拿起螺丝刀开始修理台上的老式座钟。

“听说，崔判招了个阳界的通灵师进地府？还要在阳间设立执法处？”

“是有这么回事。等筛选出合适的鬼使，估计你这当铺，很快就有人登门拜访了。”

骥临将鬼押了过来，也不多留，喝完一碗茶，起身便要走。

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件灰色的长袍马褂，骥临经过看了两眼，忍不住出声道：“杜衡，你这马褂子，合该换一换了。过去一百年里，我就没见过你穿过别的衣服。”

杜衡抬眼瞥了眼自己的马褂，低头：“怎的？不好看？”

骥临诚实道：“有点老气。”

“穿紧身高领线衣的人，没资格说这话。”杜衡低头鼓捣着座钟，头也不抬地回嘴道。

“……”

“调令函？”骥临刚回地府，便看到了调去阳界的文函。

他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份调令函是真的后，迟疑着看向白琛。后者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这不会是，你从崔判那儿偷来的吧？”

好好的一鬼，怎么偏偏就长了张嘴？

白琛笑意微收，瞥了眼骥临，没好气道：“你看我有那个胆子吗？”

骥临哼声：“你连崔判的公章都敢私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这说的是，之前几人被拘在幽冥森林内训练，忽然有人想外出撒野。白琛便拿野萝卜刻了章，造了张假的通行证出来。

后来，外出逍遥的几人，还是被崔珏逮到。主谋白琛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次他倒是长了记性，不私自刻章，该为顺手偷了。

白琛叹口气道：“我错了，你不是不应该长嘴，你是不长脑子啊。”

至于后期，骥临发现乔夜跟子期的调令都下来后，如何向白琛要回了那份调令函，就不得而知了。

拘魂使，司役使，日夜游神，六张调令签完。白琛从三司殿中走出，只觉神清气爽。

他找了借口溜出来，其余五人皆被留下谈话。

桑笙拉了拉兜帽，两人向着通往阳界的鬼门去。

途径一圆形宫殿，高大的古楼浮于忘川之上，半路有云雾遮挡，看不甚清。

通向圆形建筑的奈何立交桥下，有鬼聚众吵嚷。

四五个女鬼使围着一个小姑娘，激烈地说着什么。那姑娘憋红了一张脸，紧紧抿着嘴。

“早就说了，你不适合做这一行。你看看你熬出来的汤，哪个能喝的下去？”

为首的一鬼使叉着腰，柳眉倒竖。

那姑娘低着头，手里拎着根长柄木勺，她嗫嚅着解释道：“我，我就想研制新品……”

“你连最基本的孟婆汤都熬不出来，还要研制新品？上次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有鬼魂转世出了差错，阳界闹得沸沸扬扬。”

“要不是几位府君出手将舆论压下来，就出大乱子了，你知不知道？”

她理亏，低着头任由责骂。

“算了，跟你这种榆木脑袋也说不清。现在正式通知你，你的试用考核期结束，可以走了。”

说完，女鬼使转身向着身后的古楼走去。

那姑娘急忙追上去，拉着她的胳膊急切地说着什么。

“那是忘川上的轮回道，那几个是孟婆司内的鬼使。我说前些阵子，怎么杜衡的当铺里不见一些老物件。原来是凑钱压舆论去了。”

白琛见桑笙往那处看，遂解释道。

“不过你放心，咱们可以申请拨款，不用自己掏腰包。”

桑笙望着小姑娘被拒之门外，蹲在地上捡着被丢出来的东西。她默了默，手伸进口袋里摸着任职状。

“三司下有七十二司，十殿内又有十八鬼狱，十阴司卫下有大大小小的鬼卫，还有各部鬼使鬼差……”

桑笙看向他，白琛语气轻漫，说起这些时，唇边还携着一抹笑。

“你要想管这一个，也无不可。只是你管得了一个，旁的又该如何？阴界呀，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多了。”

他悠悠道，不说阻止，也不说赞成，就在一旁环着手臂，打量着兜帽下的少女。

桑笙转身，语气平淡：“走吧，回到古镇天该黑了。”

倒是个上道的，白琛笑笑。

鬼门通向罗浮山，白琛是阴界魂使，畅行各大鬼门。桑笙是生魂，过鬼门还需提交地府通行令。

她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乌金令牌，以及地府的任职状递过去。

乌金令牌背后印有一个“判”字，任职状上写着阴界执事，还盖着地府公章。

鬼差将令牌和任职状递过来：“执事大人收好。请在一旁稍等，通往罗浮山的火车L01马上就到站了。”

桑笙收起来，站到旁边的候车厅，望向雾气弥漫的幽冥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