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地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十余匹马上驮着披发左衽持刀的匈奴,拱卫着一辆马车直愣愣地冲着街上的百姓撞了过去,躲避不及者皆命丧马蹄刀下。
萧鸾刚转头一道血红就向着她喷溅而来,原本热闹喧哗的街道瞬间变成了屠绞场。
萧鸾的眼前被漫天红色遮挡,耳朵、嘴角无一幸免,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北胡人!
前阵已过,迎面又有几十余匹马冲了过来,打后的匈奴下手更是毫无顾忌,凡停街道者皆被追杀。
“匈奴,是匈奴!快逃啊!”经历过十五年前被匈奴屠城的老者大喊起来,恐惧在他的心头弥漫,“快逃,快……”
“不要!”萧鸾撕心裂肺的喊,但仍不能阻止老者被马蹄踩断脖子,密密麻麻的痛与恨瞬间充斥她的胸膛。
她无法接受刚刚还向她行礼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无法接受自己宣誓要护在身下的人被马蹄踩烂,她好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快的将城池建好,恨自己……让这么多人进城却命丧于此……她有罪。
但更恨的是这些夺人性命的刽子手,他们该死!萧鸾眼眶充血,双手伸出小指塞进嘴里,一声呼哨,百余黑衣人从天而降。
“杀!”
“一个不留!”萧鸾强迫自己冷静的下达指令,但她冷静不了,“杀!不要活口,全都该死!”
打后阵的匈奴人,没料到突然会有这么多死侍出现,瞬间乱了阵脚,身下的马匹也因萧鸾的呼哨惊得四蹿而起,黑衣死侍受令冲进马群,如过无人之境,席卷而过,仅余满地剃发结辫的头颅掉在地上。
遥遥的那辆马车已经跑远,拱卫的人一部分返回挡住黑衣死侍,另一部分继续护送车内人向东门逃,萧鸾下令:“追!”
然而黑衣死侍还未动身,一道精悍并一道娇瘦的身影就追了过去,脚程极快,犹如幻影。
阿弥哭着喊道:“少主!阿渡,是阿渡啊!”
萧鸾也看清了追过去的人,正是被自己派去阻拦陈侃的阿渡,另一个像是桑平。
萧鸾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她继续下令:“快去帮他们!”
“诺。”脚程快的人即刻追了过去。
人影消散,萧鸾向外望去,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的感受到冷兵器时代的厮杀是多么惨烈,不,不是厮杀,是屠戮,死的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萧鸾目及之处皆是血红,人倒在其中犹如破布娃娃,没了生机,萧鸾强撑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住,直接砸了下去。
“稚雅!”萧焱急匆匆赶来,看见的就是萧鸾的身体向后倒去。
“哎呦!”
一声闷响伴着一声惨叫,竟是陈侃给萧鸾做了人肉沙包,阿弥抽噎着扶住萧鸾让她倒在自己怀里,“少主,少主。”
张老三把陈侃抱起来拖到一边,萧焱也到了眼前,萧鸾撑起眼皮,两行屈辱的血泪自脸上滑落嘴角,她嗫嚅着“阿父。”
“阿父来了,不怕。”萧焱不敢动她,手忙脚乱的蹲在地上,“伤着哪了?”
萧鸾摇头,“是我害了……”
“不是你的错!”萧焱强硬的揽过萧鸾的脖子,把她的头按在怀中,“不是你的错,阿渡回来报信,我让茅多去命郡尉出兵,可他竟扣了茅多,还向胡人报了信。
是阿父失策,围追堵截未曾想到他们会向东门跑,以为这边是海……怪阿父失职!”
“阿父。错的是他们!”萧鸾如是说,可她心里却未曾好受一点,今日死伤这么多百姓,若要论罪,胡人为主,她为次,如若今日之渔阳未曾这般热闹,便不会有这么多人被砍杀。
而她阿父虽是失策但也难逃其咎,那郡尉则更是该死!
萧鸾此刻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将其挫骨扬灰!
她推开围着自己的众人,手臂撑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起来。
“少主。”
“不要扶我。”萧鸾拂开阿弥伸向自己的手,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走到街道中央,望着幸存百姓眼中的恐惧和不信任,心下锥痛。
“砰!”
萧鸾垂直跪下,静静等着没有说话,不多时,呼啸的风席卷而过,在渔阳郡的上空盘旋、号叫。
天空一下子阴云密布,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紧接着便下起磅礴大雨,萧鸾跪在其中脊背始终挺直,雨水砸到她的脸上,犹如冰锥一样刺骨,有民众开始从屋内走出,站进雨里,一个。
两个……
七个……
无数个……
“我萧鸾,立誓!今日犯我渔阳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此生誓不与贼共立!”
“噼啪!”一道闪亮的霹雳在萧鸾头顶乍响,雨顿时又大了起来,犹如天幕被撕开,天河之水倾灌而下。
视线模糊了萧鸾的双眼,她好似看到桑平怀中抱着一娇小的身影从雨的那头迈了过来。
直到桑平的面孔开始清晰,他仍抱着怀中的人儿没有放下,与萧鸾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