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椒房殿。

“娘娘，杨淑妃又来了。”翠微略显担忧地对清漓说道。

毕竟这些新换的宫女，都是经过丞相府筛选的底细干净的人。跟原来那一批可不一样。

“知道了。”清漓将一支累丝飞凤金步摇插入发髻之间，站起身来出了门。

那日被她带走的婢女皆丧命于长乐宫，曲水苏到底没有派人去救她自己的眼线。但是这一群宫女底细都是干净的，她不能让这个疯婆子再带走任何人。

看到她出来，杨蕊初眼底掠过一丝怨恨。毕竟自己跟那些有家世殷实嫔妃不同，她本就是勾栏娼妓，是偶然间被曲水苏看中，才被她送进宫里的。

自己唯一的靠山就是那个被自己美貌吸引的老皇帝，而现在老皇帝已经昏迷了十几天了，要是他就这样死了，自己的靠山可就没了，手里不再握着一点财权，她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无权无势的太妃晚景有多凄凉，她也不是没见过。

这个小丫头要是再握着财权不放！她就再杀一回她宫中的婢女，一直杀到她心软为止！她还不信了这个懦弱的皇后不心软！

“皇后娘娘千岁。”她敷衍地行了个礼，细长的秀眉一挑扭着纤腰坐到椅子上，浑身的金玉挂饰叮当作响。

她妩媚的眼睛扫视着椒房殿，眼神阴狠掠过几个新来的宫女。翠微见状，眉头微皱，攥紧了双手。

清漓坐在首位，右手撑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今天又要演什么。

一个身量娇小的婢女手捧热茶，恭恭敬敬地端到杨蕊初身旁的木桌上，然后倒退两步，小心翼翼地离开。

即使是没见过这位淑妃娘娘的她们都知道，她对下人的狠辣。所以侍奉起来都提心吊胆的。

杨蕊初毒蛇一样的双眼看着那个宫女往后退，冷笑一声端起身旁的茶盏。

哐当！

被拿起的茶盏摔回桌面，混杂着茶叶的浅褐色茶水流了满桌。

“找死啊！”她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伸长食指指着刚才那个奉茶的宫女：“贱人！竟敢拿这么烫的茶水来糊弄本宫！看来你也是不想活了！”

那个身量娇小的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淑妃娘娘饶命，奴婢端的都是已经放凉的茶呀，绝无可能烫到娘娘！”

“你的意思是本宫污蔑你了！”她上前两步，一只大手抓起那个宫女的手臂，把她往清漓眼前一扔。

“皇后娘娘可看清楚了，您的宫女如此以下犯上，皇后娘娘无力管教，那就交由嫔妾为您调教吧！”

扑倒在地的小宫女脸上挂着泪痕，声嘶力竭地哭喊：“娘娘就我啊，奴婢绝对没有害淑妃娘娘之心……”

翠微看了看清漓，眼中闪过不忍。

“下人犯了错，自然是需要调教的。”清漓轻笑一声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阶。

红色宫裙逶迤在地，发出一阵织物摩擦的声音。

她走到杨蕊初面前，眼睛微眯：“可是本宫宫中的宫婢，自有翠微和本宫来管教。”

“你的意思是，嫔妾连一个下人都管不了了是吗？”

杨蕊初很是惊诧于清漓的转变，明明之前连带走她一屋子的宫女她都没怎么反抗。

怎么今天连一个都还没开始打，她就这样护着。

“本宫是皇后，你是妃子，你在本宫眼中也是下人。”她神色温和，却将下人两个字咬的极重。毕竟她这样空有美貌而无出身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自己身份。

杨蕊初瞳孔猛地紧缩，嘴角抽了抽：“你……”

她带着护甲的两只手搅在一起，紧紧交握才忍下要将眼前这张脸撕烂的恨意。

毕竟这几日春杏一直在给她分析局势，老皇帝眼下已经不省人事了，要是她现在得罪了眼前这个小丫头，她前朝的丞相爹一定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啪！

杨蕊初一把提起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尖锐的护甲划过白嫩的小脸，带出长长几道血丝。

动不得你，还动不得这些贱骨头吗！

“啊——”小丫鬟捂着侧脸重重摔在地板，血液从指缝渗了出来，可见伤势之重。

哐当！哐当！

清漓抓住着杨蕊初高耸的发髻，力道之大生生扯下了好几支金钗玉簪，砸落在地。

还没等杨蕊初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她的巴掌就已经落到她脂粉厚重的脸上。

翠微担心她回过神来伤害到清漓，一脚飞踢，把她踹倒在地。

春杏赶忙跑了上来，一手扶着倒在地上面露震惊之色的杨蕊初，一手挡在她身前护着。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杀猪一样刺耳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来。她入宫五年，因为圣眷宠爱在后宫肆无忌惮，就是那些家世出众的妃子见了她也要退避三分，早忘了被人打骂的滋味。

如今冷不丁被人扇了一巴掌，勾起她在青楼时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