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妖兽定然品类不凡,少说也是五阶以上的妖兽。
若运气再好一点,指不定……
构想到什么,陈桥眸中闪过贪婪,迫不及待弯下身,就要去捡那妖兽蛋——
砰声巨响。
陈桥腰才弯到一半,突觉有狂风袭来,周身瞬刻空落一片。
“啊啊啊啊——”
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他定睛一看,却见围在一旁的那些弟子竟都被烈风裹挟,朝着密林深处扑倒去。
一种诡异的凉意自他脚下蔓延而上,陈桥动作一滞,心脏瞬刻狂跳。
“谁?”
他努力作镇定状,可尾调仍有些发颤。
下一瞬,冷风袭过,一双苍白的手探出,将地上那枚金光大作的蛋轻柔捡起。
陈桥瞳孔猛缩,看着凭空出现在身前的身影,颤抖着仰起头,却在看清来者面容时怔住。
“谢知涯……”陈桥喃喃念出来者名字,神情不断变化,既惊又怒,“你……”
陈桥仍是半弯腰的姿态,此刻仰头看去,却见谢知涯神情冷冽非常,唯独眸中有些柔软意味。
他正专注地看着掌心的妖兽蛋,半个眼神也未分给他。
似是确认了妖兽蛋的完好,谢知涯才冷淡看向他:“我的。”
陈桥有些愣怔。
谢知涯双手捧着那枚妖兽蛋,一字一顿,语气极冷,带着不容置喙的沉意,“敢动心思,杀了你——”
随着尾音落下,极恐怖的威压铺盖而下,陈桥身子僵直,颤了颤,竟是直接跪伏在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只是些威压释下,陈桥已是气息奄奄,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绝不是曾经表露出那般良善无害。
他一面呕着血连连应喏,一面悄悄想要去掰碎腰间的令牌。
“咔嚓——”
只是一瞬,陈桥周身皆被冰霜覆盖,化作了一座姿态扭曲的冰雕。
谢知涯冷冷收回手,不再多留,捧着蛋径直转身离去。
……
感受着掌心温凉,他此刻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雀跃,甚至,还有些不真实。
所以,这一次,是他得到了蛋。
那么她最初见到的人,也会变成他么?
他忘不了,在与她相识的那一段时日里,他某次似若无意地问:“你还要回你主人身边去吗?”
她点头。
他心头微涩,却仍作镇定地问:“你这样亲近你主人,是因为他待你很好吗?”
她怔了怔,沉默片刻,小声道:“也还行吧……”
这般语境下的还行,可以视为另一种不好。
他跟着沉默半晌。
那……你要不要换一个主人。
这一话语在他喉口徘徊,却没能说出口。
她比他先开口,嘟哝着道:“谁让我破壳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呢……”
她只是感慨的话语,落在他耳中,却又有另外的意味。
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没有了。
是他来迟了。
于是他敛了心思,平静地看着她离开,没有挽留,也没有半句多的话。
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许多话被埋在心底,只说给自己听。
可后来,不想一别就是永别。
她死了在那主人手上,以极凄惨的姿态。
她那样怕疼的,跌一跤都要委屈半晌。
剔骨剜心……又该有多疼。
她一定很疼很疼,眼圈通红,想要挣扎求救,却如何也无法摆脱那样可怕的境地……
只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他就气息骇动,几欲入魔。
她或许会想到他,会期望他出现救她,可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
那是他离堕魔距离最近的一次。
可最终,他压抑下了魔气。
若是堕魔,他便会忘记一切,变作只由恶念操控的邪魔。
他不能。
若是连最后的一点记忆都被消去,那便意味着她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他不能。
他用同样的方式杀了夜九,目睹着苏若雪化作灰烟,又看着那操纵一切、却又被一切反噬的所谓天道因此衰微。
可不知怎的,这方摇摇欲坠的天地竟迟迟未彻底毁灭,而是以一种残损破败的姿态苟延残喘着。
没有灵气,没有人烟,到处尽是飞灰弥漫的焦土,走几步,便有数簇煌煌烈火,永不熄至地蔓延燃烧着。
他宛若游魂一般在这样的世界飘荡。
直到那诉说真相的梵音响起,才告诉他,这一切苦难折磨,不过是他历经的劫难罢了。
劫难……包括她的死吗?
他想,多么荒诞。
他无法接受,于是选择毁去那道所谓的登天之门。
他不想要什么飞升归位,他只想她能安然无恙。
许是命运终于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