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跪在床边上去叫张玉琼。
“玉琼,快醒醒,回家了。”
张玉琼在的时候,他少有这样的极尽温柔,也从未对灯红酒绿的夜晚毫无留恋,只单纯的想和她回家。
“你别生我气啊,咱们回家去吧。”
爱别离、求不得,人非草木,至苦之味,足够摧心断肠,可是那天一直到最后,上官于行也没有一滴泪,平静得相当诡异,他固执地以为,好像只要他不松口承认,张玉琼就仍然是生龙活虎的。
直到葬礼那天,他远远看着骨灰入土,转身的一瞬间,眼睛扫过层层叠叠的石碑。
眼前的世界,万籁俱寂,只那一瞬间,猛然感觉到自己心里一颗巨石从高处坠下,来势凶猛声音清脆,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原来所有流不出来的泪,不过都像钝刀挫肉,是延迟的长痛,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就那样在街边上,埋着脸痛哭起来。
活人的街道,死人的墓地,只在一线之间。而他站在边界上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应该走向哪一边。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
上官于行常常会想,张玉琼究竟是真的像她自己所说,不愿意苟且偷生,还是其实早就已经对这世界、对他都厌烦至极,所以才如此的视死如归?
自从上官于行前段时间尝试割腕被救回来之后,每每当他看到自己手腕上那道疤,回想起来当时刀片划破皮肉
的感觉,仍旧会觉得想不通。
听说吞药也会很痛,五脏六腑都会被牵涉其中,让人痛不可抑,难受至极。
而玉琼,他的张玉琼一向最怕疼,最怕孤独,也很不会吞药,她到底是得有多绝望,才会做出自杀这样的决定。
上官于行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口罩围巾帽子一样不落,出门的瞬间还是被寒气迎面一击,好在太阳露了脸,多多少少有点暖意,抱着奶球往外走。
小家伙嫌冷,不肯在雪地里落脚,直往他怀里钻,习惯性去轻轻咬红绳。
c市的冬天也很冷,可是每次只要他回家住,无论多晚,张玉琼都会带着奶球,在小区门口等着。
那时候他总觉得没必要,明明她胆小又怕黑,何必非要走一趟,一年四季手脚冰凉,外面站上十分钟,直到夜里手都还是冷的。
后来买下那间房,好多次顺着路灯看过去,再也见不到人,甚至连奶球也不愿意理他。
如果不是因为看重在意,她才真没必要这样,感情里一切无用的寻常小事,包括语言与动作,都是源于无处安放的爱。
可惜,这道理上官于行明白的太晚。
驱车去到郊外,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掩去太多的肮脏,也填满所有沟壑,刻着张玉琼名字的碑,立在秦家祖坟中间显得有些怪异。
无子无孙,底款的位置上空落落的,无媒无聘,玉琼的父母也不准他称呼亡妻。
碑上的字不大好看,歪歪扭扭,却也是他学了很久的,这座墓
里放是张玉琼的一些遗物,这些也是上官于行后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犄角旮旯里原来藏着那么多毫无用处的小物件。
鲜少关注到的情侣款拖鞋、毛巾、洗漱杯,搁置已久的毛绒玩偶游戏机,以及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的情侣睡衣和对戒……
这些东西,一部分建了这个衣冠冢,还有一部分他留着自己用,几年下来,还能继续运作的,已没剩下几样。
也因此真切感受到,张玉琼留在他生活里的痕迹越来越少,夜深人静的时候,上官于行躺在床上,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只害怕哪一天眼睛一闭,再醒来,他会忘掉张玉琼的样子,那么剩下的人生,就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得让自己记着她,长长久久的记着,不能忘,不敢忘,也不想忘。
这次奶球一反常态不去草坪上闹腾,刨了块儿没有积雪的地方,窝在他脚边上,乖巧又安静,小畜生也通人情。
张玉琼葬在c市,上官于行当时有很努力的争取过,希望能带她回来,她一直说想见连绵不绝终日不化的大雪,这样简单的愿望,竟一直没有机会实现。
当时的葬礼是李墨吟主持,明明也哭得人事不省,却一直强撑着看她入土,并且严严实实地把他拦在远处。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是别人的负累。遇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有价值,被需要。』
张玉琼的遗书里有这样一句话。
上官于行是到了那一刻才知道,原来她
的积极活泼只不过强颜欢笑,原生家庭在她心里埋下的自卑太深,张玉琼总开玩笑说,她穷的只有钱。
这其实不是玩笑话,她没有父母疼爱,没有兄弟庇佑,没有高朋胜友,只有一笔一笔的抚养费,和年年增长的分红存款。
这一生最好的运气,是有李墨吟这么一个闺蜜,真正看重她、了解她、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