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殷氏这样的大族都是有专门的浣衣房的，那里都是一些上了点年纪或者不大会伺候人的侍女，所以想从这种地方找寻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基本不可能。

而像晴柔这样姿色的女子被贬至浣衣房是极为罕见的。

浣衣局对下人们来说就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再怎么吃苦耐劳的女子进了这里，免不了皮肤被水和皂角泡得皲裂，时日久了，再就干不了细活了，只能一辈子老死在这。

原本一滩死水的浣衣房竟然开了一朵叫人垂涎的白梨花，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真是叫人心如爪挠。

潮湿的浣衣房院子里，噼噼啪啪的捣衣声不绝于耳，一根根笨拙的捣衣棒槌在经验丰富的老妈子手里挥舞地虎虎生风，一撩一放，竟然像是没使什么力气。

但棒槌对于初来此处的晴柔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沾了水的实木槌更是叫小姑娘一阵手酸。好不容易举了起来，摇摇晃晃，落到衣服上时软软绵绵早就被卸了力道，最终做了个无用功。

这才十岁出头的姑娘白皙的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犹如清晨蜜桃上晶莹的晨露。

旁观的人乐呵，被看的人含泪。

“谁若是洗不完盆里的衣物耽搁了时间，那就没饭吃！”

一个面带三角眼，皮相发黄的女人用一种尖酸的声音叫着，看起来她算是个管事的。

蹲在地上的女人们没有抬头，连表情有没有，就那样麻木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她们就像那盆里的衣服，早就被捶打得没有还手的念想了。

年弱的晴柔艰难地将左手换做右手，紧咬着牙关，一是在使劲，二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看着面前盆里的衣物，今日的饭菜是与她无关了。

那说话的女人满意地将视线扫视一圈，就好像在检查田里的庄稼。当她看到那一众黄土地里的小白梨花，她只觉得刺眼。

“冷吗？”她负着手，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晴柔面前，脚尖轻佻地对着晴柔。

手上早已经没有知觉的晴柔有些茫然地摇摇头。

那女人嗤笑一声，走到一个高桶前舀一瓢水，木瓢上飘着腾腾的热气。

她期待地瞅了一眼晴柔的衣盆，十分用力地将热水浇下去，“我来给你添点热水暖和暖和！”

滚烫的热水没有急着将盆里的冷水捂热，一下子全溅了出来，落在姑娘的手上，换来一声惨呼。

那女人脸上的得意已经要浮现出来，一只有力的手却一把将她拽到一边。

“你这是做什么？”一个身形高大，两臂甚至算得上健壮的女人站了出来。

捣衣的女人们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是看热闹的神情。

有的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木瓢，一脸可惜。

“我做什么？我替主子管教下人！”那女子将眼睛鼓得大大的，将那光粗皮的下巴扬起，好像要戳死谁。

“说得好像你不是下人。再说，浣衣房何时有了不准吃饭的规矩？你当心我将此话告知李嬷嬷！”那健壮的女人面容粗犷，恍惚间竟像个男人。

听得这番威胁，那刻薄女子将嘴哼了几声，什么也没支吾出来，不甘心地走了，走时还回头瞥上几眼。

晴柔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蹲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那健壮女子目光变了，柔和中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意味，周围看热闹的女人们有的将脖子伸长了凑到一起叽叽喳喳起来。

“快些起来，将衣打湿了可会染风寒。”健壮女子一把将晴柔扶起，然后那蒲扇般粗糙的手在晴柔身上扑打着灰尘。

“莫要害怕，以后遇事叫我就行。”

晴柔点点头，她以为找到了依靠。

那手终于是不对劲了，女人将晴柔揽在腋下，一只手胡乱摸索了起来，被包裹在粗衣下的身躯快叫她摸索了个明白。

晴柔害怕了起来，虽年小，但作为男丁的侍女，她并非不知事。

热闹终于开始有趣了，女人们快要欢呼起来。

一个人出现在院子门口，健壮女人像老鼠遇见猫似地将手收了回去。

那是个脸耷拉着老长，好像不大会笑的嬷嬷，她冷着眼瞧了一下健壮女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晴柔身上。

“晴柔你随我来。”

丢下这样一句话，嬷嬷便转身走了，晴柔逃跑似的跟了上去。

周围逐渐不算熟悉了，这里是太夫人的院子。

……

晴柔终于又回到了公子的院子，她心里是兴奋的。

方才从太夫人的院里出来，太过紧张以至于连太夫人对她说了什么都已经忘了。她只记得自己点了很多次头，这对于下人们来说是经常的。

最后太夫人竟然赐给她一杯茶，这是太夫人对她的补偿吗？她很满足，很高兴。

院子里，殷平正跪坐在案前，案上摆着一张布帛，嘴里念念有词。

他正在背《无量寿》，卫无风已经告知过他要开始练武了。

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