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手上动作，想了想，拉她坐在我身侧，她的神色很认真，我倒忽地一笑，“你这样子，倒叫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她顺手把刚刚倒的茶递给我，我摇头，她自己喝了，“千叶呀，也许每个人，追求的生活不一样。像你呢，因为来了楼里好几年，都是伺候楼里的姑娘，所以在你心中你所想的应该是早一点能够出去这个地方，嗯，能有个稳定的生活，哪怕是自己去种地，也不必再伺候别人，我说的是吗？”

她微微有些尴尬的笑，缓缓点了点头。

我继而继续说道：“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是你的想法又错了。为什么我说的这样前后矛盾呢？我们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依靠男人，不应该依靠任何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所能相信和依靠的只有自己。像你刚刚说的，先不说你所看到的，你所认为的那些公子人品是不是贵重，就算他们真的人品贵重，可是我也忍不住想，人品贵重的人会来这种地方听歌唱曲吗？这不是，典型的玩物丧志，沉迷声色吗？再且他们真的人品贵重又如何？女人在他们的眼中你怎么

知道算什么呢？其实我也早已经，对什么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种事情不再抱奢望了，但是最起码我也不会随便找一个男人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后半生。我希望你以后也不会这么做的，好吗？”

她懵懵的看着我，似懂非懂，“可是我们不依靠男人，我们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又怎么可能出的去这个楼呢？”

“所以我们得从当下做起呀，我给你的那些银子，你以为我真的钱多的没地方花呢，我给了你，你就好好存着，这也算是为自己尽的一份力，对吗？说来说去我们就是靠钱，然后把自己给赎出去，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保持一颗初心，上天总会眷顾我们的。”

“靠自己存钱？我们要存到何年何月啊！”

我就用两只大眼睛觑着睁大眼睛的人。

很不可思议吗？

“你要是嫌岁月太长熬不起，你可以不熬……那就一辈子待在这里给人做丫鬟吧，这也是一种成功，永远的踏步不动。”

“……”千叶看着我，我已经起身，打算练一会儿琴。

“姑娘，你昨日弹得那个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啊。”千叶追

过来问。

我已经坐在琴桌前拨动琴弦，闻言看一眼她，“你别在这里故作姿态啦，赶紧去帮你自己画你喜欢的梨花妆吧，等你画好了我再过来跟你说这些，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我可以教你唱《大唐红颜赋》啊。”

我突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从前犯了一个错，我怎么能自己唱歌呢？声音会被人认出来的，也幸好我认识的那些人几乎不怎么来盈香阁。

但是很快的我这个想法就被现实给否定了。

这事要从这日晚饭后，华灯初上时说起。

杜姨再次过来敲门，满面忧色的急步走进来，我知道必然遇到很难缠的客人了，不然，杜姨一向都是风度优雅，知礼不越矩的。

怎么会我还没有说请进，就走进来呢。

“身上可好些了？”

我指指放在肚子上隔着衣服煨小腹的手炉给她看，“这样子就舒服多了。杜姨此来，不会是前头发生了什么吧？”

“哪里不是呢……我知道你身上不痛快已经，能推就推掉几个了，这次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来的时候就已经喝得半醉了。来了我们这里还一个劲的喝酒，喝着

喝着就说要能说会唱的姑娘，我就给他找啊，我给他找了几个，他都不满意，我真是恨不得，跑去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我也不敢呐。另外那位公子就说，听说近日有位姑娘弹唱功夫不错，就把她叫来吧。这说的可不就是你？”杜姨也不容易，一面说着一面还要顾及我的脸色。是啊，那日我一言不合就把青瓷花瓶给摔了，她还心有余悸吧。

说实话我身上不痛快，真不想去。

“杜姨，裴姐姐呢？你看可以不可以请她去？”

“这个我哪里能没想到呢。今天有个当官的过来找她，看着已经陪了大半天了，那位还没有走的意思，这一时她也脱不开身啊。”杜姨索性对我明言，“我能想到的推脱之词我都已经说过了，没有用，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赶紧过去吧，醉酒的客人我们一般都要小心应付着，你去了，可也别惹到了那位啊。”

她说着过来接我手里的手炉，看这样子，那位应该是在楼中最上等的雅阁了，叫金阁。

这样的雅阁，一般是客人先进去，点了姑娘的名字姑娘再过去。

我记着杜月娘对我也还不

错的情分，便也不好再把她给为难。

换了套装束，千叶抱着琴，我们就随着杜姨去了。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笑声闹声比比皆是。

金阁在三楼，布置得富丽堂皇，氛围像，最是适合恋中男女谈情的地方。

杜姨替我们关好门，我和千叶缓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