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方璟棠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窑头呢，几乎是一个窑场的顶梁柱，需得是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才行。李志李老爷以前敢用一个小作坊去跟好几个瓷器世家叫板，除了对他自己的经商手腕有信心。更多的，也是因为李扬确实有本事。比如说那粉青釉，不就是他带人烧出来的嘛！其实我们都知道，要是当上窑头，工钱肯定能加不少。可我们就是些干活的，窑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啊！真要是逞能，硬揽下这桩差事，后面又做不好，到时候捅了娄子，那不是给东家您添麻烦么！”海一粟说完，还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其他窑工。

大伙儿见状，而已赶紧帮忙附和着，倒是显得海一粟的说法颇有些道理了。

其实论实力，要说绝对能胜任窑头倒也不至于，但是有潜力值得培养的，李家窑场里还是有好几个合适人选的。可现在的窑场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压根儿就没有人愿意接啊！

甭管是方璟棠还是她背后之人，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显也不是想认认真真烧瓷的，而是想在这日渐红火的瓷器市场里分

一杯羹。

该说不说，怀着这种心思的东家，那是最难搞的了~

你跟他讲技术，他就和你谈利润。你跟他谈利润，他又和你聊品相。明明什么都不懂，还想轻而易举地烧出有品质又赚钱的瓷器来。

像这种愿望啊，还是做梦实现得快一些……

现在这些窑工们之所以还没走，无非就是因为身份没有李扬那么敏感，还想再观望一下。今天能拿到二十两银子的赏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于他们而言，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装模作样地干上几天，然后寻个由头辞工。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再去别家窑场另外寻个差事它不香吗？！

毕竟，李家这些窑工的处境，和方家当初被开除的那些可是大不一样的。李家突遭变故，新东家又没什么经商的经验，他们想走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李家的粉青釉好歹也算是名声在外，何愁找不到一个新工作？

听完海一粟的话，方璟棠的脸色已经阴沉得有些难看了。好家伙，她本以为，李家这摊子营生是现成的，只要接手过来就能正常运转，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大坑！

眼下没有窑头就没法开工，但不开工……其他窑

工和伙计的工钱还是得照付啊！不然，人家凭什么在这儿傻乎乎地等着？

方璟棠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立着的二三十号人，心里暗骂一句：“真是一群废物！关键时刻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方璟棠想发火，可是她不能。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笼络人心还怕笼络不过来呢，这要是再发了脾气，那以后的计划估计就更难实施了。

于是方璟棠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定了定心神，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依你们看，眼下去哪里找一个窑头比较合适呢？”

“这个简单！”海一粟略作思考，随即便回道，“要么就公开招聘，大张旗鼓地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再或者，去外面高薪挖一个也行~”

海一粟的建议，乍一听并没有什么问题。可真要是操作起来，其实也并不简单。

眼下方璟棠面临的局面，和小桃子当初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要是找个新窑头这么简单，小桃子又何必心里憋着一口气把邢窑头给招回来了呢？

要说这海一粟，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真的替方璟棠分忧。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方璟棠于他而言，连个屁都算不上。

小桃

子接管家业，好歹称得上是名正言顺。方璟棠呢，那个答案，大家不说，但心里都明白，十有八。九就是卖身求荣。

以前的李志，虽然在外面使得手段不够光彩，但平心而论，绝对是个好老板。因为新瓷的事情，李家理亏，窑工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方家跟他们纠缠，再怎么说也是理所应当。

可方家尚且没对李家赶尽杀绝呢，方璟棠倒是忽然冒出来，直接把李家辛苦打拼了几十年的家业一锅端了，还害得李志举家连夜离开了义南镇。

这笔账，他们可都记在方璟棠头上呢，又哪里会真的想帮她做事？方璟棠不是有钱吗，那只要有问题，就用钱去解决呗？

什么，钱也不是什么都能解决？那不能就不能呗，跟这些普通窑工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窑头一天招不到，他们就闲散一天，谁着急，谁就自己去想办法呗~

当东家的，不就是总要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么？不然还真以为做生意，只要投入一点钱，往后就能坐等盈利了不成？

海一粟的小算盘，方璟棠并没有猜到。因为她从来不曾与这样身份低贱的人，有过什么深入的交流，

也压根儿就懒得去猜一群窑工们的行为逻辑。此时的方璟棠，还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用二十两的赏钱，就已经把这些臭窑工给砸晕了呢！

所以这会儿她不仅没有怀疑海一粟，反而还细细思量起刚才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