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苗几乎是本能的，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手臂忽然被人大力拽住，将下跪的她扯了起来。

李福苗趔趄站稳，回头一看，竟然是余乐阳。

“小姨，你做错什么了，需要下跪？”余乐阳目光如炬，定定的看着她。

李福苗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我……”

她的懦弱模样，让余乐阳不住皱眉：“你是错在全家人都回来吃饭休息，你却在地里掰玉米？还是错在全家人吃香喝辣，连饭渣都不给你留？还是错在你喊了她一声妈？”

余乐阳一声声质问，让李福苗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黄老太顿时就不乐意了，指着余乐阳，捏着尖细的嗓子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我管我的儿媳妇，你管得着吗？”

“她管不着，我总管得着吧！”钱老太和柳叶走了进来。

钱老太黑沉着脸。

如果不是周大花起哄，自己今天就不会过来，也不会看见福苗在牛家过的什么日子。

钱老太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她面沉如铁，看着黄老太道：“亲家母，我外孙女哪句话说错了，福苗哪里做得不够好，需要下跪磕头谢罪？你们一大家子回来吃午饭，把她一个人留在地里掰玉米，这件事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黄老太一对上钱老太就心虚，眼神乱闪。

牛壮却说：“我妈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你虽然是福苗的亲妈，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福苗嫁进牛家就是牛家的人，您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恐怕不合适吧。”

牛壮之前在李家伏低作小，那是想捞一个工作。

后来他的计划落空，又被余乐阳摆了一道，他就把余、李两家记恨上了。

现在更不会给他们一点颜面。

黄老太被儿子的提醒，顿时找到支点，大声嚷嚷道：“就是，李福月嫁进我牛家八年，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她害得我家壮壮断子绝孙，我还不能说她几句？她还有理了是吧！”

一提到生儿子，李福苗一脸羞愧，头也埋得更低了。

就连钱老太的气势都弱了一大截。

钱老太对儿子女儿，男孙女孙都一视同仁，看似并未重男轻女。

可在她的潜意思里，女人的一生还是要为丈夫生一个儿子的。

不然那就是夫家的罪人，人生也不完整。

柳叶气得够呛，反驳道：“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

黄老太一声冷笑：“呵！你这么男女平等，干嘛还要生儿子？有本事回家把你儿子扔尿桶里淹

死，再来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柳叶气得眼前发黑，这老太太说话也太歹毒了！

她第一次在吵架这件事上吃亏。

余乐阳见外婆和小舅妈都吃瘪，便幽幽道：“我就没见过，夏天撒下绿豆种，冬天结出黄豆的。我小姨生不出儿子你们不怪撒种子的人，反而来怪这块土地？没道理嘛！”

“噗嗤……”

“哈哈哈哈……”牛家院外传来一阵哄笑。

牛家的争吵惊动四邻，不少人围站在牛家院外，伸长脖子看热闹。

“小姑娘说得有道理，都说种豆得豆，牛壮你自己种子没撒对，怎么能怪你媳妇呢！”

“是啊，牛壮你自己不中用，可不能怪到你媳妇身上！”

牛壮年近三十，还没儿子，早就成为生产队里的笑柄。

现在大家起哄，牛壮羞愤交加，脸颊就火辣辣的烧。

他冲到院子里喝斥：“滚！都他XX的给你滚，你们有儿子了不起啊，谁知道你们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

“牛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这是心虚了吧！”那些人不仅没走，反而笑得越来越大声。

钱老太也找回一点气势。

她拉着李福苗的手，大声道：“福苗，我们走，跟妈回家去。”这样的婆家，不待也罢。

说

着，她拉着李福苗就往外走。

黄老太一声大喝：“李福苗，你给我站住。”

李福苗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钱老太回头看着黄老太：“亲家母，我接女儿回去住几天，这都不可以？”

黄老太扬着下巴：“现在正是抢收的时候，你把她带回去给娘家干活，抢收结束你再把她送回来，我牛家一个工分都捞不着，还得拿粮食养她。

要是我们生产队的媳妇都有样学样，岂不是要乱套了！”

柳叶冷哼一声，说道：“黄婶，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今天我们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们牛家全都回来吃饭，把我小姑子一个人留在地里掰玉米挣工分。

你是想把我小姑子扣下，干活挣工分养活你们一大家子吧！

知道的，你是故意虐待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牛家的男人都死绝了，需要一个瘦丁丁的女人，来撑起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