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已经起身，她先悄悄去见了红玉，吩咐了娘娘的安排，又回来侍候明华和小皇帝起身。青云一夜思索，始终未能睡着，气色不佳，此刻却也不再缱绻，起身梳洗。跨越生死再次得青云侍奉，明华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待到青云对着铜镜替她挽了个堕马髻，看着铜镜中自己明艳的容色，明华叹了口气，却是终于放下心来。

自己到底是重生了，而不是活在梦里。

青云吩咐传膳，明华则带着小皇帝安坐在案侧。她始终握着小皇帝的手，在后者傻笑中，露出丝丝温情。

红玉和那谷平联络过后，回到宫里，只觉得今日的娘娘有些不同，却又不知该如何描述。半晌反应过来，是因为今日娘娘避开了平日最喜的大红大紫的艳色，穿了一身素服，多了些小家碧玉的气息。

虽然身着素色袍子，头上只插着一柄金钗，明华依然明艳照人，有如一朵红药，她见红玉进来，开口道："如何了，今日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红玉到底做了些什么安排，但是明华却无条件相信对方。青云红玉是她最体贴的知心人。前世中，青云死在了王贺刀下，红玉在自己被御衍囚禁长安行宫时依然不离不弃。不知自己死后，她又会如何被御衍处理掉。

"可以，谷都统说御林军敢不效死报娘娘恩情。"红玉将谷平的话一字不动地奉上。

明华只叹口气，她当然知道前世这八千御林军为了送她出宫是如何被王贺围杀，今日随自己率先动作，其中部分尚有一线生机："谷统领作何安排。"

"朱雀门今日值守是谷统领旧部，值得信任。他会安排小部乔装护送娘娘皇上从朱雀门出城，自己则在宫城中刻意制造骚乱，引王贺来攻。"

红玉还未说完，正在给明华布菜的青云愕然开口："谷统领不随我们一道出城吗？"

"谷统领说自己是御林军都统，只有自己出现在宫城内，王贺才会相信是御林军作反。"红玉的话不带多少温度，她向来管着坤宁宫和明华的账本子，做事冷静却没多少人情。

明华想了想，低声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我不能走，也要把皇帝送走。不能让他落在王贺的手里，今日王贺兵败一定狗急跳墙。"

明华将伸手的小皇帝轻轻抱进怀里，继续道："什么时候出城，我们从御花园的小路出这宫城。"

"未时就需要出宫，要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那会防备最松懈。"红玉不纠结明华今日种种怪象，只是说完，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娘娘只是因为一个梦就要拿这么多人命冒险吗？"红玉认为明华的作为不妥。

"不是梦。"明华说出这三字，却不知该如何再开口，她总没法和红玉说明自己乃是重生至此。如何会有人相信如此说辞，只会当她疯在了深宫。

明华于是低头看着怀里孩子酷肖那人的眉目，只觉得那人蠢笨。如此面孔，怎么会认不出来。小皇帝方才喝了一点点米粥，又在母亲怀里呼呼大睡，他倒是从来不思考自己的处境。

"那我再去寻谷统领一趟。"

红玉说着正要出门，青云嘱咐她莫被人发现了手脚。她正欲离开，明华却开口了："红玉。"

"娘娘有何吩咐。"红玉侧着头询问。

"代我和皇帝向谷统领道谢。"明华终于还是说了这句，多了前世被囚禁行宫的经历，她到底变了不少。

红玉眼中浮现一抹愕然，在和青云对视一眼后，匆匆离开了。

"青云，你且收拾一些值钱的细软。"明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要是自己运气足够好，没有遇到王贺的堵截，也没有遇到御衍的兵马，自己何妨带着小皇帝去个僻静的地方做个小买卖，守着他读书长大，娶妻生子。

这辈子再不与那御衍纠缠。

"要带些什么？"青云对于逃难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完全没有经验。

明华果断出声："金银，还有银票。珠宝玉石一概不要。都缝在衣裳里。"

青云应诺，匆匆去办，而为了保证不被王贺监视，始终只有两个大宫女侍候的坤宁宫瞬间安静了下来。青明华用手轻轻拧了拧小皇帝鸡蛋羹般嫩滑的脸蛋，心道：现在就看我们娘俩的运气了。她轻轻在小皇帝额头落下一吻，等待时辰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