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扶起二人，开解道：

“不怪两位师傅，谁料得到老严嵩会这么狠戾呢？”

两人又坐下来，想起这波诡异风潮，心头犹自后怕，竟是一言不发。

裕王几番欲言又止，想到严嵩这次跟皇上顶撞，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如今危险已过，皇上恐怕就要掀起一场风暴了，当即忍不住问道：

“徐阁老，你说，皇上事后会严惩严嵩、严世藩吗？”

徐阶、李春芳摇摇头，相视苦笑，心想：你啊，还是没看到危险，这次是你朱家人差点翻船了……

徐阶一向脾气最好，娓娓道：

“王爷啊，圣旨已经让严嵩以首辅身份从祭了，老夫看，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倒是咱们啊，也要做点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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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这话倒是提醒了裕王，当即道：“由咱们来写祭文？按照圣旨的那层意思吗？”

李春芳微笑道：“王爷啊，我看，皇上会让严嵩写祭文。”

徐阶见裕王有点尴尬，立马解围道：

“王爷啊，不是这个事……你还记得吗？浙直总督府先前送来了佛朗机国的通牒文，稍后又鼓动十二国一起向大明宣战？这事啊，本来很难化解，加之严分宜又说皇上和朱墨不尊圣人之道，这才出了许多怪象嘛……

如今呢，朱墨成立一个什么公廨，审了一批倭寇，说是战争罪，那个什么警世录已经传得满世界都是了。这个呢，我们有一说一，这事事做得对的，也是站得住脚的。十二国先说岛上那些人是良民吗！朱墨找了胡宗宪，一起出了一个通书给各国，礼部和内阁呢，暂时还没有说法……

呃，王爷啊，这是就我们来做吧！王爷只要同意，我和石麓兄就拟一个票，同意了朱墨和胡宗宪的通书。然后，以内阁名义，指派礼部正式驳回各国战书，就说毫无根据，主客司就不接受。”、

李春芳一脸赞赏，心想：你徐阶还是转舵转得快……

嘴上却笑道：“正该如此。王爷啊，与其在祭文上花心思，不如在这份国书上多斟酌，如何用尧舜大道晓谕各国。那祭文啊，严分宜写着苦啊……那是皇上给他赎罪的机会而已啊……”

裕王点点头，瞬间也理解了要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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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徐阁老、李师傅就辛苦一番了……本王却是拿捏不好这尧舜大道之旨啊……”

两个老头当即商议起来。

与此同时，

镇海卫，刘应节带着属吏仍在审理剩下的倭寇。每次汇总四百人，就刊印一批小册子，同时印发邸报，通过驿站系统传遍全国。每次也照例给各国一份通报，由礼部派出使节直达各国。

严嵩已经告病，徐阶当仁不让，再次主导内阁，两相配合之下，事情自然是十分顺利。

……

十余日后，

琉球首里，天色渐黑。

索扎、毛龙喧等了整整一天，盟约各方却依然没有来齐。

而且，已经来了的几个，级别也降低了，朝鲜尹元衡这次没有派亲信金孝元，而是派来了一个驻日本国的从事官，根本不具备使节身份；黎国郑检方面，也只是派出了世子府的一个詹事；倭寇方面，则一如往常，照样是流亡大名有马晴信。而其他各国，这次竟然直接就不来了。

几个人守着昏暗的烛光，颇有一种惨淡之色。索扎自从收到朱墨送来的通书，就已经好几天睡不着。刚刚转过来一点，又听闻严嵩病倒了，那个朱墨搞了一次祭孔，竟奇迹般地击垮了这个老狐狸？

他读了好几遍通书，又彻夜通读了那本《舟山公廨战争之罪警世录》，每看一遍都是心如刀绞。

须知，

岛上可是有一千多佛朗机人，虽说不都是葡萄牙人，更多反而是西班牙、荷兰雇佣兵，可东方人谁分得清楚呢？

别人不明白，他却十分熟悉，朱墨搞的这个“舟山公廨”，其实就很类似宗教裁判所，能够以一个宗教权威，去跨国管辖各国的异端。只不过，明朝人的宗教，就是那个朱墨说的什么“尧舜大道”而已！

另外，

他最头疼的是：本国雇佣军，尤其是本国海商在外国发生了任何危险，都是由总督负责；没有总督的地方，由商务代办和舰队司令负责。而索扎，刚好就是远东商务代办兼东印度公司远东舰队司令。可以想象，一向霸道阴狠的摄政王恩里克，会如何处置自己？在许多本国贵族看来，远东这块肥肉，他索扎竟然啃不下来？那简直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同时，又有多少人盯着这个肥差？

如果自己在两三个月内再不处置好这场危机，末日马上就到了。新来的总督或者司令，一定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的。

他始终想不明白——

怎么这个明朝人朱墨，对西方的事务也那么熟悉？他成立了裁判所，又善于利用邦交程序，就算在西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