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纯忠长叹一声，感觉今日的明国果然不同了，当下按照倭国军礼，低头默哀祝祷，长长呼了口气，才又问道：

“门多郎大人在何处阵亡？怎么死的？尸首何在？”

浪人哽咽道：

“门多郎大人在枫泾以南，一处叫三角坟的土丘，被明军火炮击中，随行二十人全部阵亡……尸首，尸首已认不出来了……”

三角坟？

二十一人？

大村纯忠不禁心头凛然。

作战十分忌讳那些不吉利的地名，因为往往都会应验。这个三角坟，不多不少，正好死了二十一人，还全都被炸得认不出来面目，这，岂非天意？

想到这里，他越发心里发毛，命令道：

“全军加速！退守醉白池！”

驾！

他一马当先，疾驰而去。

……

此时，

醉白池两里外的胡家板树林。

朱墨也已接到郑钦的信报——

枫泾倭寇已经溃逃，门多郎阵亡于三角坟。

他一向不信邪，这回却是深深吸了口气：尼玛，这玩意儿？太可怕了捏……

“劳资就说三角坟不吉啊……”

如果当时没有醒悟，这次多半被佛郎机炮轰的就是自己。

他叹口气，振作精神，命令道：“倭寇主力已经折返醉白池，铁菩萨伺候！火铳队掩护，义勇随时策应！”

这时，

殷小虎忽然道：“朱学士，倭寇败回醉白池，我们再炮轰，他们无路可退，必定拼命反扑……我以为，我们义勇可以在阵前多设障碍，朱学士以为可不可行？”

哦？

果真有两下子嘛

朱墨笑道：“自然可行的，你带着义勇去做吧！”

这殷小虎果然将才很好，比郑钦都要强一些。

因为，

大村纯忠不会轻易放弃华亭，到时候炮声一响，他以为是攻打枫泾的队伍来了，多半会集中火器反扑。此时在前方挖掘壕沟已经来不及，但可以设置一些障碍物，那就足以延缓佛郎机炮靠近的时间。只要时间充足，最多一车炮弹，就足以

“不错不错，此人他日必为良将啊……”

一个时辰不到，

殷小虎营带着五千多义勇，去各处找来一些树木，又用马车运来许多石头，在阵前约莫一里的位置，堆积成许多石碓，又在各处路口堆积了不少木头。短短一个时辰，竟然也像模像样了。

这时，

义勇刚刚退回，前方就传来一阵急促整齐的行进声。

殷小虎面色兴奋，喜道：

“朱学士，倭寇果然回来了，我们这就打吗？”

朱墨淡然笑道：“不急，渡河要击半渡，此时也一样，等他们进了一半，然后再开炮。”

远远望去，

倭寇虽然行色匆匆，很是慌张，却也没有大乱，可见大村纯忠果然不愧是大名级别的人物，败兵都被他重新收拢住了。不仅如此，他还真有不凡的将才，竟然没忘记先把三个佛郎机营分布营垒三面，然后才让众军进寨。

朱墨不禁有些佩服——

他这样做，实在已经万无一失了。此时任何常规的力量都无法偷袭，三个佛郎机营，足以抵挡敌人的一切进攻，而寨墙又都是坚实的圆木为骨架，配以临时砍伐的树木，甚至都足以抵挡普通的火炮了。

可大村做梦也想不到，或者说不敢相信，虽然隔着二里，铁菩萨竟然也能把炮弹投入到这密闭的营垒中。而这营垒越是坚固，就越是一座地狱。

朱墨此时见倭寇长龙一样入寨，忽然问道：“殷小虎，你知道大村靠很么收拢败兵吗？”

殷小虎也是十分不解，问道：“请朱学士教我。”

“好！”

朱墨娓娓道：“他靠的是十几个主力小藩！这些小藩，是大村家族数百年的随从，打过的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役了……靠这些到死都不会乱的小藩，他才能稳住阵脚的……”

哦，

殷小虎若有所悟，脱口道：“朱学士是说，打仗全靠这些骨干？”

朱墨笑道：

“你以后慢慢琢磨吧，记住，一定要带出一批铁打的骨干，只有要二十个这样的人，就算山穷水尽，也一样能卷土重来的……”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到了教员的一句名言：只要有七八个真正的真理者，中国的事情就办成了。

嗯嗯，

殷小虎瞬间也明白了，这些人有十个，十个下面再有十个，如此才能真正把队伍抟起来，否则人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此时，

朱墨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心想郑钦打完枫泾，应该会北上去帮助戚继光，然后两军携手解围，城内的刘应节应该会看到机会，大举出城，这时就破了西门外的小昆山营寨，接下来一个个拔掉，应该也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