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楹压根儿没想到她最后几个月的初中生活变得和之前截然不同。

林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是薄的不多。这体现于每次语文课听写字词和默写诗文的时候他不厌其烦的问程楹这怎么写那怎么写，程楹没时间理他，他就伸出他优秀的大长腿跨过过道去勾程楹的桌腿，男生力气足，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脚上的动作能把整张桌子带偏两分，程楹刷刷写的投入，经常因为他会在听写本上划出不轻不重，却醒目的线条。

这个时候程楹就会百忙之中偏头瞪他一眼，凶狠凶狠的，然后再气急败坏的拿修正带粘掉多出来的那多余我又突兀线条。

程楹情绪激动的时候非常容易脸红，林复看到她瞪过来时那种小脸红扑扑，咬牙又无耐的表情会非常欠的轻笑一声。

“快，竖起来给我瞅一眼，要收了要收了！！”男生脸上丝毫不见被瞪的窘迫，反而大大方方地双手合并，故作可怜地求助。

程楹不为所动，安稳地写完最后一个字。

刚放下笔往手心吹了一口气，桌上就横空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飞快拿走了她的默写本。

她转头，男生立马进入忘我的状态，开始誊写，侧颜非常抗打，狭长下压的眼尾，饱满的颧骨，挺直的鼻背，薄唇，下颌线……

“你……”不会自己写！

她刚要出声，余光里却瞟到语文老师往这边走过来。

脑袋飞速转了一下，林复也没犯过什么大罪，于是她压低声音提醒：“你快点，老班过来了！！”

只是好学生当的太久了，程楹自然而然地很难理解林复是怎么笨成这样的。

她数学是最差的一科，尤其上了初三，满分120，以前还有个一百零几，现在经常在九十徘徊。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能在一众数学成绩一百一十几的学霸中脱颖而出，年级上知道她的老师都会和她们班班主任打趣：“你们班这个程楹啊，数学再高点那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尽管这样，她还是能被林复在数学课上问的问题给蠢死。

林复这个人，高高瘦瘦的，眉眼锋利，和他在初中生眼中出挑的外貌不符的是，他不喜欢出声，也不喜欢凑热闹，以至于在挪来最后一排之前程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经常考倒数。

谁能想到，有的人有着校霸的外表，却是个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既不能流利的回答也不会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而是嗓音几不可闻，磕磕巴巴，全班都屏住呼吸才能听见一丁点儿的主。

可能全班只有程楹还对林复的性格和外貌反差感到意外。

西坡潭只是临州市的一个小镇，在这所小镇上的初中像林复这样不喜欢学、也学不进去但是也不捣乱的才是常态。加上大家在一间教室待了两年多，除了程楹这种沉浸在学习中的，谁有几分尿性，大家基本都摸得差不多了。

真正让程楹和林复熟络起来的是那个人潮拥挤的上午。

随着中考体育的逼近，每个班的日常训练越来越频繁，饮用水的保障是每个班的重中之重。

程楹他们的生物老师刚好也是政教处的领导，政教楼离教学楼有着不算短的距离，身为生物科代表的程楹每天都要担任两栋楼之间的搬运工。

那天早上大课间，经常被程楹叫着一起抱作业的同学睡着了，那次的作业刚好是厚厚的复习册，三十来人的练习册堆在一起，确实有点让人望而却步。

程楹抹不开脸找其他同学帮忙，她自己抱了两下，感觉不是很重，于是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抱着往政教处去了。

到达政教楼要经过两道楼梯间，一道是教学楼的，是下，另一道是政教楼的，要上。大课间哪道楼梯间都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程楹身担重任，又不好意思像那些男生一样大声嚷着：“让一下，让一下，水来了！！”

所以那些太水的男生一人抱着一桶水呼啸而过，从容自在，程楹则是夹缝生存，狼狈不堪，等她“平安”到达政教楼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了薄薄的一层汗，脸颊通红，手上最上面的几本练习册已经东倒西歪了，小臂酸得厉害。

程楹喘着气弓腰打算把练习册放下理理，却突然感觉手上一轻，熟悉的嗓音传入耳朵：“行啊，看不出来，力气这么大呢你！”

这话一听就是讽刺，抬头，果然是平常一直在隔壁叨叨叨的那张脸。

“你怎么在这？”程楹没什么表情，如果忽略脸上的潮红的话，说话的同时意图把林复抱走的练习册抢回来。

人家力气大就是嚣张，一只手抬稳所有练习册，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扒拉扒拉最上面那几本。

林复挥开程楹的手，哼笑了一声：“给你能的，有本事别在这儿停啊！”

程楹其实本来挺想感谢林复的，但是他嘴里说的这些话，硬生生地浇灭了感恩的火苗。

“要你管，作业还我！！”

“得，又不会把它吃了，前面带路！”林复用脚尖踢了踢程楹的脚后跟，命令道。

“麻利点儿，杨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