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十点刚过，乡政府食堂后厨开始忙碌起来。

切菜、揉面、淘米做饭，忙得不亦乐乎。整个乡政府有快二十号人，一日两餐都要在食堂吃，活计可不算少。

但后厨就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新来的，今年只有十九岁半。

在42岁的食堂大师傅眼里看来，那就是个半大孩子，根本指望不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各种吃食还毫无眉目。

大师傅心里着急，嘴里嚷嚷起来：“赶紧赶紧，再不麻利点儿，该误了午饭点了。

刚来的那个小孩子也是心直口快，手里削着土豆，扭头就是一句：“陈叔，这几天根本没几个人来食堂吃饭，咱们不用准备那么多！”

话音未落，他眼角余光瞥见旁边揉面的另一个人递来的眼色。

小青年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垂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埋在那一堆土豆里头，让人再也找不着他。

食堂一把手陈师傅却压根顾不上他，青年说的这一点，他最近也觉得奇怪呢。

他对自己做饭的手艺向来是很有自信的。

父亲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厨子，陈师傅做菜算是家学渊源。7岁起踩着板凳儿往锅里贴面饽饽，长大后更是对做饭非常感兴趣，除了父亲言传身教之外，他自己也善于钻研。

他自认为做出的吃食味道不错。

以前食堂里的每一顿饭都能同事们吃得干干净净。

可最近连着两个中午，食堂的各类吃食都能剩下一小半。

难道是离家近的都回家吃午饭了？

那也不太对呀。

单位总共二十几人，他都认识。

之前经常在食堂里出现的，这两天中午还是会出现，只是吃的东西少了。

食欲不振？

那也不可能这么多人同时食欲不振。

总之这件事情很反常。

陈师傅心里思量，手下的功夫却一点都不停。

他手脚麻利，很快把菜入了锅，包子窝头都入了笼屉，小米饭也蒸上了。

他满怀希望等啊等啊，等到了十一点半下班铃声响了，过一会儿也就稀稀拉拉几个人来到食堂，大批人马踪影不见。

陈师傅坐不住了，他解下围裙交给小青年，迈出了食堂。

秦素兰今天多蒸了几个包子，来之前还有点忐忑，没想到居然不到四十分钟就卖完了。

连哥哥秦明义帮着挑来的两桶豆浆也都卖完了。

食客们意犹未尽，嚷嚷着让她明天再多榨点豆浆。

还有人说想吃别的馅儿的包子。

秦素兰笑眯眯的答应着，收拾东西和哥哥离开。

路过的乡政府时候，秦素兰看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盯着这边。

因着有一段距离，她太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是秦素兰却有一种感觉：那个人好像对她有着某种敌意。

这种预感在第二天得到了证实。

和往常一样，秦素兰带着包子和豆浆来到乡政府对面吆喝，可她连续喊了好几分钟，嗓子都要喊破了，也没有人来。

最后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他把钱塞到秦素兰手里拿起两个包子就跑。

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素兰再卖啥见不到人的东西呢。

40个包子，只卖出去两个，豆浆更是一碗都没有卖出去。

回去的路上，挑着扁担的秦明义担心地望了妹妹好几眼，“妹子，你别灰心，也许今天大家都不想吃包子豆浆……”

话说到一半，秦明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他自己也知道，今天的情况太反常。

秦素兰手里拎着沉甸甸的竹篮子，转头冲哥哥笑了一下。

“没事，哥，我不灰心。只是到底是啥原因卖不出去，我得好好思量思量。”

回到家后，秦家其他人见吃食几乎没动也很担忧。

秦素兰却是表情轻松。

她给每个人发了个包子、盛了一碗豆浆，自己也拿了个包子，咬上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还挺好吃的。”

“大家都吃罢，卖不掉，咱们自己吃！”

也许是被秦素兰这种乐观的态度感染，又或者是不忍心再给她增加压力，秦家其余人都吃起包子来。

秦明义最夸张，一连吃了六个，若不是被秦素兰劈手夺下，他还要再继续吃。

就连秦小宝都吃了一个半，小孩子对大人说的似懂非懂。但是他也隐隐约约明白，多吃包子姑姑就会高兴。

到最后，秦素兰不得不直接把盛包子的笸箩拿走。

秦家人吃了三分之一，包子还剩下二十几个。

豆浆就剩得更多了，一共两桶，只少了薄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秦母是真发愁。

现在天热，无论包子还是豆浆放一夜都得坏了。

秦素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