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做新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菜价多贵！”

--“我……我想着你天天那么累，得吃点好的。剩的我吃就好了，一天都够了。”

--“哥……”

--“怎么了？”

--“没……没事……路上当心。”

在那之前，几乎每隔两天，薛家麒都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是他在养家，弟弟在白吃白喝，这个概念。

就在那两天，忆灵开始在街上徘徊，总是停在一些店铺前面站了站，然后就离开。只是，那些铺子很多如今都换了招牌，薛家麒搞不清弟弟究竟在看什么。就这样，一路跟到了游戏厅前。忆灵在游戏厅前站得比之前那些店铺更久一点，不过几次都是转身回了家。

薛家麒意识到，弟弟并不是来游戏厅玩的。

一直到

那天早上，他们争吵完，薛家麒看到忆灵再次走到了游戏厅门前，他注意到弟弟的手贴在门前的一张纸，似乎在仔细地看。可是门前已然一片漆黑，残破不堪，薛家麒不惜用手去抹，他看到了一些字，其中硕大的两个是“招聘”，而底下的小字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有“前台”二字。

怪不得弟弟犹豫了这么久，是看中了这里离家近，而且前台的活儿终归不是特别累。他自始至终以为弟弟是来玩的，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弟弟的欲言又止，想到了前些天的徘徊，薛家麒傻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场风暴洗礼，全身的骨节都叫嚣着悔意。

而这一次，弟弟终于决定进去。

“别去！”薛家麒慌忙想抓住他，手指却一样穿过了弟弟的身体

。他眼睁睁看着忆灵走到前台，侧过了身，像是在询问，脸上带着第一次面试时的紧张。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似乎只是一眨眼，薛家麒就看到忆灵从里面摔了出来。这是他没有想到过的情况，原来事故之初，弟弟只是被爆炸震出来，甚至是毫发无伤。

他像老鹰抓小鸡的母鸡一样，张开手臂挡在忆灵的前面，着急得几欲落泪：“别进去！别再进去！”

可忆灵轻易穿过了他的身体，就像洞穿了他的心。

薛家麒崩溃了，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用力砸着玻璃，想要闯进去，手都流血了也毫无感觉。他看到弟弟蹲下，拼命想要拉一个被什么东西卡住的人。然后第二次爆炸，薛家麒透过自己黏在玻璃上的血

，看到弟弟的忆灵转过了头，仿佛在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终究渐渐消失了。

薛家麒跪在地上，垂着手，肝肠寸断的痛，让他哭得无法喘息。

他看到了忆灵最后的嘴形，是他熟悉的两个字，哥哥。

“你没事吧？喂，喂！”

路人推了推他，帮他打了120了。薛家麒隐隐听到有人议论，一定是死伤的家属，今天是两年祭，悲伤过度了。

他放任自己朝黑暗里沉了下去，他的眼前仍旧是弟弟凝望他的目光，透着不舍与担忧，叫着，哥哥。

那之后，弟弟的忆灵再也没出现，薛家麒花了很久才习惯，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寻访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弟弟亲生母亲安葬的地方。他将弟弟的骨灰分成了两半，一半和父

母放在一起，另一半，赶一个清明节，送去和弟弟的亲生父母团聚了。

他能做的只有那么多，无论怎样想，都还是太少了。人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待，死后做的一切，无非是让自己心安而已。

只是，他希望等到那一天，他去和父母团圆，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他最终还是尽到了一点点哥哥的本分。

一年后，薛家麒毕业，他用家里的积蓄将那家游戏厅盘了下来，重新装了修，开了一家小餐馆。他用了一年时间，钻研做菜，手已经练到被油溅到也不会觉得有多痛了。

在这个弟弟的记忆最终消逝的地方，他意外地不觉得孤独。有几个瞬间，他一回头，会觉得弟弟的忆灵还在那里。

明知是幻觉，他还是会竭尽所能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