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仅有的一个女儿——卿悦容貌尽毁,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他最为自豪的儿子——太子又因此和他心生嫌隙,疏远了不止一点两点,据说还曾为此事吵过架。
反而安平王府同样的六口人,却其乐融融、阖家安康,任他是个坐拥江山的皇帝也是会嫉妒的。
难说就不会迁怒王府。
但她总觉着皇帝这么做,除此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卿潇攀着马车窗沿,无奈的看着夜空中的怡人月色,她深深一叹,又将脑袋缩回了车里。
潮湿泥泞的官道上,只留下答答的马蹄声,以及送亲队伍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卿潇坐在马车里,靠在车壁之上昏然欲睡,手中还握着自己的那只紫鸣笛。
忽然,马车车身一震,急急停了下来,尚且在迷糊中的卿潇被震得一个踉跄而后向前扑去,她登时被惊得睡意全无,急急稳住身子也没避免自己撞上车壁。
咚的一声,她因吃痛而落泪,或许是因为再也没人能用手帮她挡着额头,而百感交集。
总之她说话时打着哭腔,“外面是怎么了?”
不想车外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只传来几声风扶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夜间这种情况要说不吓人那是假的。
卿潇颤着手将红盖头挑开,鼓足了勇气挑开车帘走了出去。
车外站着风尘仆仆的宣尘。
她哑然失声,朱唇一起一合,努力了半晌还是没能将那一句“你终于回来了”说出口。
夜风冷冽在耳畔呼呼作响,她居然顺着风听清了宣尘略带悲意的一句“卿潇”。
今儿晚间正好月色出奇的皎洁,卿潇一袭红裙在夜色中极耀眼,夜风轻轻拉扯她裙摆的衣角,像极了荒野里的一抹焰火。
她站在马车上,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往她心上压。
只是短短七八日光景,她就已经要和亲西凉嫁做人妇了。
已经没有资格向着他奔去,她呆呆地站在马车上,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低着头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宣尘一袭白衣,站在离马车百米远处,看着马车上站着的红裙姑娘。
虽然这个想法不太对,但真的……他觉着卿潇身上这身红裙子,还挺好看。
忽然,他看着卿潇转身,逃也似的又钻回了马车,车帘被她挑地来回晃了几遍,宣尘静静地盯着月色下那来回晃动的车帘,抬手,撤去了送亲队伍的定身诀。
他隐入了夜色中,目送卿潇乘坐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此时,一阵寒风袭来,树叶纷落,一名粉裙女子施施然落在了宣尘面前,“素雪拜见宣尘上神。”
宣尘依旧目视着卿潇离去的那个方向,只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素雪站起身来,走至宣尘身后,这才答道:“辰慕君叫我来助上神一臂之力。”
她看了看卿潇离开的方向,问道:“上神可有什么需要素雪做的?”
宣尘道:“本上神总觉得此事其中有些什么蹊跷之处,我要去江裕关看看,你且先去西凉城照看卿潇,切莫轻举妄动。”
“是。”
宣尘好生的理了理烆陌对他说的事情原委,深觉其中有两个地方如何也说不通。
其一是皇帝原先待安平王府极为礼遇,怎么如今却这样咄咄相逼,若是说皇帝按捺不住想要覆了安平王府,那也断不可能这样心急。
其二是卿言隐这样一个被称为“大楚战神”的将军,由他统兵任西凉战士如何骁勇善战,也断不可能接连战败,并且七八日间丢了六座城池。
要么是皇帝的计谋,要么是西凉军队出了问题。
宣尘越想越是觉得蹊跷,连夜就往江裕关赶去。
……
卿潇在第三日上抵达了西凉城,前去城门接她的正是她未来的夫君,西凉太子云深。
隔着红盖头,卿潇不能看清半分外界的事物,只能听到喜庆响亮的喜乐声以及周旁百姓喧杂无比的交谈声。
她无暇它顾,似乎热闹的喜乐与她无关一般,与她相伴的或许将会是一生的错过与将就。
入了这座城,失了一个人。
在城门时,喜婆迎她下了马车,扶着她上了一顶八抬大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太子府门口,又有喜婆来扶她下轿,然后把她的手交给了另一个人。
只是这手着实凉了些,卿潇好比握了块冰。他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太子府。
她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她的夫君,西凉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云深。
曾几何时,她也希望牵她手的这个人,是宣尘,是崇吾山宣尘上神,但她终归是凡人,断不可能与一个神仙长相厮守。
她在跨进府门之时,迟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初的跨了进去,只是盖头下的脸苦涩一笑,她告诉自己就算是再有念想也只能逼自己断个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