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千坐在沙发边的地上，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擦了擦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撑着沙发慢慢站起身。

到房间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给司机打了电话，让他半小时以后送她去老家。

都忘记了从哪天开始，她和丈夫高赫几乎是天天吵，一天比一天激烈，谁也不让着谁。

每次吵完后的深夜，她总是会想到以前，刚认识高兴赫的那天，在一起后的那几年。

恋爱时期有多贴心，结婚后就有多大的反差。

可能是从怀高知奕开始，她孕期生理心理双不适，他忙着工作，听到她的抱怨，只会怪她矫情。

可能是生高知奕以后，她和孩子独自待在月子中心，每天看见的不是护士就是月嫂，他忙着工作，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也许是高知奕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有一次半夜高烧，高赫说“你带她去就行了，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半夜她一个人抱着孩子开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抱着孩子跑上跑下的挂号拿药。

离婚这个种子其实早就在心里种下了，因为不想让孩子在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世界长大，才一直抑制着没有发芽。

在半年前，在她们第三次吵架的时候，她曾问过高知奕，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跟谁。

她一直记得儿子的回答，他说“妈妈你不要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

她抹了抹眼泪，去了趟儿子的房间。

轻轻的将门开了一点缝，高知奕抱着一个深棕色，足有一成人高的深棕色的大熊。

大熊的耳朵上还夹着一个粉色波点蝴蝶结，蓝白相间的薄毯搭在他和大熊身上。

女人淡淡的笑了笑，没记错的话，那是慕归荑送的熊。

片刻后，杨千轻轻的带上了门，走下楼梯，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门口了。

杨千坐上车，车开出大门以后拐了个弯，看不见了。

车灯反射出的光在房间天花板上晃了一圈，随着消失的车不见。

床上的男孩睁开眼看着因为有月亮，看起来泛着淡蓝的窗外，无声的流下两行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家的父母都是其乐融融，而自己的爸爸妈妈总是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为什么别的小孩放学都有人接，他放学到家只有满地摔砸过的痕迹。

好几次老师布置作文，题目是写爸爸或妈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是写每次歇斯底里的吵完，哭的撕心裂肺的妈妈，还是写话里眼神里都充满了对他对妈妈的厌恶的爸爸？

泪水顺着脸颊落到枕头上，淡淡的月光下只有窗外摇曳的树和身边的熊。

他伸手抱紧了熊，想起慕归荑开心的和他说，明天去找你玩！

熊毛绒绒的触感好像通过掌心传递到了心里，难受的心情好像都消失了一点。

慕归荑…看见他父母吵架时摔东西会不会被吓哭啊…毕竟连糖葫芦掉到地上都能哭好久…

会不会被吓到…再也不会找他玩了？

想着想着高知奕便皱着眉睡着了，捏着布熊的手却依然紧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