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嘉年华夜总会正式营业的第一天起，胜哥就给自己、也给所有身边经常接触的人立了许多规矩。

比如七楼的“娱乐棋牌室”。

关于这一运营项目的规矩就是，胜哥一方，只收自家坐庄所得利益，其它类似于借款讨债而生的巨额利息，则跟夜总会没有半点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来这里真金白银赌钱的人，借钱只能找以疤脸为首的江湖马仔们借，而这些江湖马仔们借出去的钱，则多数出自夜总会的账。

客人们借疤脸的，疤脸借胜哥的。

所以胜哥找疤脸要账，疤脸派小弟们找客人追债。

胜哥赚的是坐庄红利。

疤脸赚的是巨额利息。

照着这个路数算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胜哥除了“赌钱”这一条不合法理之外，确实是没跟江湖再扯上任何多余的瓜葛。

哪怕有些客人被逼的家破人亡、卖妻卖女，这良心也丧不到他的身上。

更遑论会有什么客人来找他发疯了。

故此，疤脸看完账单，自是找不出赖账的理由。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上个月总计在夜总会预支的钱数，竟然高达五千七百万！

难怪胜哥会打破常规主动找他催账，换成是谁有这么一大笔钱在外面飘着，恐怕都不会安心吧？

“胜哥，咱们合作那么多年了，这账我不用查也信你。”

“而且账上的缺口越大，就越证明咱们生意红火，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但是你说让我今天之内把这五千七百万清了，那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毕竟你也知道，找人催债，就算是那些人拿房子车子换钱，也得需要时间运作不是？”

胜哥吸了口雪茄，吐出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浓雾。

“我说了，你们私底下怎么搞我不管，我只要账上的数能清干净。”

“至于你需要的时间……”

胜哥顿了顿，指着墙上悬挂的日历本，这东西就跟办公桌上的留声机，都属于老物件了，如今很少还会有人再用，但他似乎是个喜欢怀旧的人，一直以来都特意保留着它们。

“今天已经五号了，按照规矩，上个月的账，你一号就该清了的。”

疤脸眉头拧的更紧了些，重新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是，我最近犯懒，没管好手下这些事。”

深吸一口香烟，他又给胜哥报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胜哥，坏规矩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这笔钱，待会等我放松完了，立马就开始叫兄弟们去追，今天能补多少算多少。”

“剩下的，我保证月中之前清完，也保证不会影响下个月一号交这个月的账，你看行吗？”

胜哥沉吟一瞬，也知道不能把疤脸逼得太紧。

况且逼得太紧也没用，他太清楚这群江湖马仔们的生活状态了，哪怕是疤脸这种名气不弱的蛇头，平时赚来的大笔私收也根本存不住，多是怎么快速流进手里的，就怎么快速流出去。

新时代赋予此类人群的统称为——日光月光年年光·族。

“行吧，那你抓点紧，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僵了咱们十几年的交情。”

疤脸换上笑脸，叼着烟从沙发上站起来。

“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么？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我怎么可能赖你的账？”

胜哥嗯了一声点点头，走回办公桌前端起高脚杯，将余下酒水细饮入喉。“忙你的去吧。”

“得，有事再叫我。”

疤脸出了休息室，笑意顿时一敛，狠狠吸了口香烟兀自骂道：

“这群狗崽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光知道放钱不知道收钱，害的老子被追账丢面子，草！”

尽管疤脸刚才嘴上说放出去的钱越多，他们双方赚的钱就越多。

但他同样清楚，那些客人们欠的债越多，风险也就越大。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负担得起这高额债务的。

往往总会有那么一部分客人，把家里能拿来换钱的东西都卖了还债，也照样还是填不满窟窿。

这种情况，就会导致他们身上的价值轮空，如果还欠着夜总会的钱，就只能疤脸自掏腰包去补。

五千七百万。

一旦里面的坏账超过一定数额，那疤脸身上的压力就大了。

届时惹恼了胜哥，剩下的账清不清倒是其次，重点是放眼整个东海的市井江湖，可不只有他疤脸一家能撑得起嘉年华的场子。

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倘若丢了这块肥肉，疤脸在本地市井江湖里的地位和底蕴，势必也会因此被削弱好一大截！

思绪延伸至此，疤脸郁气更浓。

他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记下这个倒霉的日子，等明年今天，就哪也不去了，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躺平，免得又憋一肚子火。

直到乘坐电梯来到预定的k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