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停住了埋怨，北夜才不着意地吸了一口气，扬着笑道，“好，我下次绝对听你的。”

才怪。

常宁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满脸笑意，“要听话哦，乖儿……”

话说到一半，常宁猛地刹车闭嘴，上唇咬着下唇，眼睛瞪得像铜铃地看着他。

“嗯？”

看着北夜天真疑惑的表情，常宁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她在想什么？北夜一个外星人怎么可能会懂地球人的梗呢？

“没什么，就夸你来着。”

北夜微皱着眉头，看起来好像不大相信。

常宁将手从他头上拿回来，手指在掌心里绞着，脑海里疯狂地搜索着别的话题。

她总不可能让北夜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正在以妻子的身份唤他作儿子吧？

“呃，对了。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啊，那个救命恩人。”

常宁在将所有事告诉那男人以后，就莫名其妙地晕倒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求知欲望很强烈，北夜还以为能够将这事给蒙混过去，以至于他就没有准备借口来解释这事。

“就是长得仙气飘飘的，两簇头发耷拉在鬓角边。哦对了，身上还有些酒味。”

常宁点着指尖，一一将记忆里的男人勾画出来。

北夜边听边点头，好似在回忆什么。但实际上他就是在想话术来对付常宁。

毕竟支挚压根就不是什么星际公庭的人，也不是什么与会人员。他只是个半路接到北夜任务，要去阻止常宁杀进星际公庭的“临时演员”罢了。

“哦——”，北夜忽地往常语调，食指在身前指了指，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想起来了？”

北夜点点头，应对着常宁惊喜的面容，“想起来了，原来是他啊。那个人真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就真的被处死了。”

“是吧，还得靠我把消息都告诉他了。”

常宁一有机会就不忘夸赞自己，拍着心口满脸自豪，“那后来呢？后来星际公庭里发生什么了？北辰怎么样了？”

“后来啊……”

——

星际公庭。

最高的山尖上坐着一个落寞的身影。

他挺直着上身，目视着正南方。那是末那星的方向。

灿烂的阳光肆意地撒下来，照在末安满是疤痕的脸上。

“抱歉，没能将凶手绳之於法。”

身后传来一把声音，那人站在末安身后，看着他浑身依旧破碎的衣服。

末安微微笑了笑，瞳孔里是硕大的恒星，眼神却依旧空洞，毫无任何情感，“你也尽力了，只是我不该对星际公庭抱有希望。”

他摇了摇头，笑得很苍白，“还是我太单纯了，竟然指望星际公庭能替我枉死的人民和星球讨回公道。”

说着，末安笑得更大声，眼睑下的乌青更加沉重。

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入眠了。

听出了末安悲惨的语气，子木急忙走上前安慰道，“末安，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长老可能是一时糊涂才这样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

子木目光坚定，眉目里带着英气。

末安嘴角边的皮肤都已经干燥得能够看得清纹路，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子木，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么满腔热血。哎，真怀念那个时候啊。”

看着曾经战斗力爆表的末那星统治者如今成为这副模样，子木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末安缓缓转身，脚上的战靴将平整的草坪踩出一个个坑。

阳光迎面而来，像是要洗涤他心底的罪恶——末那星的统治者在星球爆炸的最后一刻竟背叛了子民，自己逃走了。

他笑了，笑自己，笑这荒谬的事，“我以前还以为自己会多么地有骨气，没想到只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罢了。”

“你不是懦夫。”，子木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如果你真的跟末那星一起灰飞烟灭，那就是上了北辰的套。”，子木声音越说越大，哪怕是缓缓而起的风声也无法掩盖，

“你想想，如果你没有存活下来，星际公庭就不会受理这个案子，北辰早就已经在逍遥快活地过日子了。”

“北辰现在也在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末安忽地拔高声音，粗犷的声音带着怒意，脸上的肌肉狰狞着。

他大喘着气，肩膀因愤怒而一抖一抖的，“哪怕我活下来了，北辰也能逍遥快活地过着。他可以贿赂长老，让星际公庭里的人为他所用。他可以改头换面，让他的弟弟替他受死。”

末安颤抖地举起双手，无助地指着自己，瞳孔通红，“而我呢？我只能苟且偷生，硕大的星际里没有我存活的地方。我一生为之奋斗的末那星，已经永远地消失。而我，就是那个抛弃子民的混蛋！”

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