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德帝的沉默使得朝堂上陷入长久的寂静。

司昊天跪在原处，后背挺得笔直，完全无视了四周或疑惑或敌视的视线。他才不怕这些人在心里怎么偷偷骂他，也不在乎他们会怎么揣测他与云栈之间的关系。

虽然一开始他还存的看热闹的心思，可既然知道他们攻击云栈的手段竟然是昨晚的事，他便不可能袖手旁观，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借此事为难云栈。

说到底，东厂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是为了帮自己救女儿，即使他不想承认，云栈的举动对他们家有恩。

大丈夫存于世就该知恩图报！

这一点，带兵打仗的将领更应该做到。

他自然也知道东厂名声不好，司家和东厂扯上关系对自家也会有影响，甚至不久前他还曾警告过云栈离明儿远一点。可是就事论事，难道名声不好的恩人就不是恩人了？因为对方所处与所有人背道而驰，自己受了人家的恩就不用报答了？

当然不是！

所以司昊天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在四周的注视下反而愈加理直气壮。

云栈心中暗暗摇头。

司将军心思太过简单，心里想什么全都反映在脸上，所以他大致能猜到对方此刻心中所想。可是对于司昊天的好意，云栈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司昊天站出来的行为太过鲁莽。

他站出来固然能够解决这次危机，免自己许多麻烦，可是同时也在司家身上贴上了“勾结东厂”的标签，自此以后，在其他官员眼里，司昊天就成了他云栈的“盟友”，日后所有针对东厂的阴谋，都会带上司家。

而且，司昊的内情必是重明被萧家父子掳走的事，且不说女子落入贼人手里一夜，这种事传出去必定名声尽毁，遭人非议——当然，有他在自会让所有人守口如瓶——单说一点，司昊天怕是忘了重明还在禁足中，陛下亲自下旨禁足，她还擅自外出，论起来就是个抗旨之罪，若陛下追究，这次可不是二十大板就能解决的事了。

他决不允许司重明在他面前再一次受伤。

况且，自他七年前执掌东厂，这样的场面早就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了，若是真的仅凭他们红口白牙就能拉下自己，他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又岂能走到今天?

如此看来，司昊天贸然出头的结果，简直是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偏偏当事人还一脸的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做的决定完全正确。

云栈无奈。

就在他脑中在想该如何补救的时候，突然又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只见宋太傅向左跨出一步，举起手中玉牌躬身一礼，浑厚的声音里中气十足，“陛下，关于东厂昨日的行动，臣也有话要对您说。”

太傅宋远的出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一直没想好怎么处理的舜德帝。

舜德帝赶忙追问，“有什么话太傅但说无妨。”

宋远又是深深一礼，歉意道：“回禀陛下，臣的话不方便在朝堂之上说。”

舜德帝微微皱眉，不明白今天一个两个地怎么都这么神秘？司昊天的话不能在人前说，宋远也说不能，这两人所说之事难不成是一件事？那么昨天东厂的动静就是同时和司家、宋家都有关系？

这倒是让人好奇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是因为想到了，他们才觉得心惊。

司家刚回圣都两个月就和东厂有了联系，这本就令人惊讶，却没想到，一直被誉为百官楷模，文人脊梁的宋家竟也在私下里和东厂有交集？

这怎么可能呢！

宋家可是世代清流，文人的清高傲骨是传承在骨血里的，他们最不屑的便是东厂这样藏污纳垢，手段肮脏的地方，又怎么会自甘堕落！

可事实就在眼前，他们纵使震惊，也不能不信啊！

李御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太傅，“太傅大人，您难道也是要为云栈开脱吗？”他声音里满是悲痛，仿佛一直以来坚信的信仰突然背叛了他，长久搭建的认知瞬间坍塌。

他的情绪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所有和他一起跪地的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宋远，等着他来给他们一个解释。

宋远不为所动。

苍老的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容，仿佛看不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转身看着众人，呵呵一笑，“呵呵，各位大人莫急，老夫并无意为九千岁开脱什么，只是比各位大人多知道了些事，想着不能欺瞒陛下，所以才站了出来。”

李御史还想说什么，宋太傅却言语柔和地截断了他。

“难不成各位大人觉得老夫收了九千岁的好处，故意替他说话？还是觉得陛下会被旁人的三言两语蛊惑，从而放纵了有罪之人？”

“当然不是！”李御史等人急忙否认。

宋太傅眼角皱纹加深，捋着胡子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各位又为何非要在今天，在朝堂之上非要陛下做出决断呢？陛下也是需要仔细了解事情之后才能定论的，各位毫不退让下跪请愿，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