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

“睡着了吗？”余染问。

“你可以闭嘴吗？”余澈捂住耳朵，恨不得再也无法听见世上任何声音，也不愿意再受自己姐姐的折磨。

“就算你向儿童文学出版社投稿被拒，向成人文学投稿被拒，网编都看不上你，你也可以选择出门左转，回去你自己的卧室，闭关重修来过。

但你选择的是给你十岁的弟弟读这种幼稚可笑的童话故事，你的脑子是有什么问题？”

余染无辜地眨眨眼：“我这是在向你投稿啊？”

“……你被拒稿了，”余澈指着门的位置，问：“懂？”

她不懂，真的不懂。

为什么她已经花了很多精力、时间与金钱在安哲身上，却还是迎来了欺骗与背叛？

三年后的一天。

寂静的客厅内，一男两女围桌而坐，余染靠在沙发上，只觉得疲惫不已。

“余染……”少女软糯的嗓音响起，那是她的好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同时也是她刚刚才得知的真相中——未婚夫安哲的劈腿对象。

“可以告诉我……”余染一顿，将问题说下去：“理由吗？”

少女眼中盈着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地哭出声来。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可是我……”少女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的：“所有人都那么说，都让我，就不知不觉地……我们就在一起了。”

“乔可……”一旁的安哲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替她向余染说下去：“我对你从来没有过感情，抱歉。”

注视着面前这对情投合意的璧人，余染哑然，仿佛此刻做错事的是她，她才是插足的第三者。

沉默片刻，余染开口：“那你为什么，当初会同意和我在一起？”

其实不需要答案，年幼的孩子总是容易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迷惑，成为其俘虏。

但那终究无法捆住他的一生，他会明白，生活中还有很多比那些小利小惠更值得的事情。

安哲最后对她说：“其实，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余染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十多年来的付出功亏一篑；她只知道，“道具”不是万能的；她永远会记得，乔可皱着细眉，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对她说：“我也不想这样的。”

然后，亲手毁掉了她们之间的友谊。

她不想找未婚夫了，也没兴趣考虑什么性别的问题了，写废的稿子堆了卧室的一地，她蜷缩在座椅上，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在余澈十岁那年，他的姐姐坐在床边给他读睡前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有点奇怪的小女孩。

在小女孩的母亲再次怀孕后，她问了父亲三个问题。

第一次，一家人来到医院，陪着母亲做完B超，医生告诉他们很可能怀的是女胎的时候，她问父亲：“爸爸，为什么你是男胎？”

第二次，还是在医院，母亲前一秒还躺在待产室的病床上看书，下一秒突然大发脾气，拿起花瓶砸向父亲的时候，她问父亲：“爸爸，为什么女人这么可怕？”

第三次，比她小四岁的弟弟出生，母亲脾气却愈来愈暴躁，一次单方面大吵特吵后，丢下小女孩，抱着弟弟拖着行李箱回了娘家的时候，她问父亲：“爸爸，为什么你要和女人结婚？”

问完，小女孩神色坚定，下定决心：“我要变成男孩子！”

这次，父亲终于回答她了。

“你不能。”

小女孩呆住：“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送你去做手术。”

“什么叫手术？”

“……”

小女孩的人生第一个梦想就这样轻易地被摧毁了，但她可是个聪明的小孩，针对不可能的事件也能迅速提出对策。

既然不能变成男孩子，那她就不需要和女孩子结婚，可以娶男孩子回家了呀？

她简直想为自己骇人闻见的发现喝彩欢呼，事不宜迟，立刻就找到了第一个未婚夫。

神奇的是，这个未婚夫好像有特异功能，他一来，母亲就带着弟弟回家了，不过不是回原来的家，是换了一个更大的房子，周围还都是很大很漂亮的大房子。

父亲告诉她，这叫“别墅”。

小女孩问：“别墅又是什么？”

父亲告诉她：“是能让你妈妈回家的道具。”

道具？道具能使那么可怕的妈妈回家，那她也能用道具把未婚夫带回家吗？

小女孩再问：“那这别墅要怎么变？”

父亲又不理她了，不过还有母亲，她屁颠屁颠地跑去问。

母亲告诉她：“钱。”

钱。真是深奥，但管用。

一年，五年，十年……小女孩用钱将未婚夫的心牢牢锁住，在男孩二十二岁那年，他们结为了夫妻，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个小女孩是余染。